“虽然也不是没法子,”戴安娜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但每一个法子都和我真正的先祖有关系,也都要她同意才能做到。看着自己的影子和后世之人相爱,还要被迫在梦里混淆自己和影子的记忆,这事本来就很冒犯,更别说传闻中的菲瑞尔丝异常残酷了。要她为小菲尔丝做些什么,无论怎样,这事都只能靠强迫。”
“我本来就是不占道理的一方。”塞萨尔说,“你不必非要站我的立场,你完全可以指责我,说我为了一个幻象去敌视真实存在的人,还害得你和你的先祖结了仇。你甚至都没必要这样帮我们。”
“我有很多事想指责你,但这事不会,这不是你的错......要是一切事情都要用道理来评判,那这世界就要灰暗太多了。”
戴安娜从窗边来到他们身侧,右手往前伸,伸向菲尔丝的额头,却像在触碰幻觉一样穿了过去。塞萨尔把手背贴在菲尔丝额头上,戴安娜用食指尖贴着他的手心按了下去,这才像是触碰到真实存在的人一样得到了反馈。
“她几乎是依赖你而存在的。”她说,“我用法师的法子找到了观察她的途径,但绝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能像你一样碰到她。这是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从我发现你总是能触碰她开始困扰我到现在......因为你其实什么都没做。究竟是因为阿纳力克,还是因为其它难以察觉的理由,我实在说不清。”
塞萨尔慢慢地抚摸着菲尔丝的脸颊,“我倒是没有追问理由的想法,我觉得,有些事情无需追问,用奇迹来表达就够了。奇迹这个词本身就弥足珍贵,——一些无法言说也无需言说的理由把她带到我身边来,给了我延续生命希望。我能用眼睛去看她,能用手去触碰她,就够我在这无路可寻的世界上找到一些方向了。为了我能一直看到她、触碰到她,我也会想方设法去做很多事,无论它们究竟该做,还是不该做。”
戴安娜看着他。
“你可能也发现我动辄评估利害,节骨眼上却跟个莽夫一样了。”塞萨尔又说,“大部分两难抉择里我都会直接跳下悬崖,要么摔死,要么飞起来。先跳下去,再想方设法抓住任何希望,不管它们有多小,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在绝望里寻求希望,希望能出现奇迹。”
她从卧室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件,拿到他面前,是塞萨尔以她死去老师的名义寄出的那封。是这封信把她从安格兰带到了冈萨雷斯,先是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战场,然后又稳住了菲尔丝的存在和生命。“你抓住希望的手段是不怎么光彩,塞萨尔。”她说,“要是你是个神,怎么也得是谎言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