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塞萨尔还是稍嫌臃肿,尤其刚才那帮毕业没几年很不服他的青年军官。这批人他不便调度,也很不可靠,关注他们自己心中的激昂情绪要远多过军令。另一方面,今后作战,主要靠的还是冈萨雷斯的征召兵,这批人则大多都是军官,就算损失了小一部分,他也承担得起,倒不如说是更方便指挥了。因此,失去瓦雷多和他的支持者甚至可以说对他有利。
放任他们离去,确实对他是有利之事。从刚才的场面来看,他们只能听见他们自己想听的话,还渴望别人帮忙证实自己喜欢的幻觉。这帮人一在战场上发现《军事要略》的文字就情绪昂扬,不服军令,也不考虑更多,还高喊着正义之事希望其他人也来听从自己,已经不止是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祸患了。
所以,这就是他现在等着他们去送死的理由?
回到马车之后,塞萨尔试图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没能产生任何感受。道德评判就像沙子做的城堡一样,被他心里几句分析给压垮了。就连瓦雷多方才那番不止是好听的话,在他的思考里也成了渴望被别人证实的幻觉。
道途对人的影响不止有失控的渴血欲望,难道还有潜移默化的观念转变吗?他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不,”菲尔丝一边看膝盖上的书一边反驳说,“我没听说过血肉之欲还有这效果。”
“那该怎么解释呢?难道是因为兽爪吗?”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以前可以毫无负担的满足自己的道德感受,所以你觉得自己很有道德。现在环境不一样了,你把以前看不到的阴暗面暴露出来了,你就觉得是道途或者兽爪的问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你最近好像特别擅长攻击我。”塞萨尔说。
“你不能既不让我咬你,又不让我言语攻击你。”她嘀咕了一句。
塞萨尔闻言站起身来,刚往她那边靠近了一步,菲尔丝就抬起膝上的书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那双阴暗的蓝眼睛盯着他。
“你把书架在脸上干什么?”
他说着把手搭在书脊上,腰也俯下去。
“你不能趁着前线厮杀的时候自己跟人在马车里乱来。”菲尔丝立刻指出。
“书只能挡住你的脸。”塞萨尔提醒她说,“你想用行动表达拒绝,你应该站起来跳出马车。”
“只表达拒绝的态度已经很累了!”
塞萨尔绕过菲尔丝挡脸的书,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这才坐了回去。她当然没跳下马车,因为塞萨尔知道她思想上想回归正途,精神上却总是盼望他的爱抚,像鸟儿盼望树荫的遮蔽一样。在烈日下肆意翱翔确实很符合理想,但只要蜷缩到树荫下和鸟巢里,鸟儿就很容易被困在里头不想动弹,怎么都挪不动脚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