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容易爱上别人了吧,塞萨尔?”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太不容易
爱上别人了吗,塞弗拉?但凡你从我这边稍微拿走一点爱人的能力呢?”
塞弗拉一个脑瓜绷打在他额头上,“去怪亚尔兰蒂那一刀切太准了,不要来怪我,你这白痴。”
“我确实很难解释,”塞萨尔咧咧嘴,捂住她用食指打过的额头,“你能想象,自己幸苦搭起的破火炉和漏风小屋,有一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又傲慢至极的人主动弯下腰,一块砖一块瓦地拾起来,堆上去,给你悉心补漏,把这个地方变得温暖又不漏风,连滴雨都渗不下来吗?”
“这件事发生在你对她示爱之后。”塞弗拉指出。
“我跟人表达爱意从来都没特别认真过,有些话听着很好听,其实只是我在吟诵诗歌而已。”塞萨尔也指出。
阿娅原本眯起的眼睛都瞪大了,看得出来,想要严厉谴责他。塞弗拉只是面无表情地坐起身,取出水袋喝了两口,“不奇怪,继续。”
“很多事情,都是在不那么认真的爱情和纠缠不清的关系里自然而然发生的,”塞萨尔思索着说,挑选合适的词语,“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很多不同的感受,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比如说,我们俩站得这么近,连记忆和经历都在彼此分享,实际上呢,我们怎么也走不到一块去,最多也就是在死亡、黑暗和近乎永恒的寂静中依偎着长眠过去。醒来之后,还是该怎样就会怎样。”
“你拿死亡当借口骗了我一个吻,现在还不满起来了。”塞弗拉又喝了口水,“你信不信我现在也想杀你?我就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你眼珠子戳爆。”
“只是说说,”塞萨尔耸耸肩,“至于戴安娜,虽然她还是很傲慢,也很不好相处,但她怀着我都做不到的执着拾起每块一砖和每块一瓦,搭好炉火和屋舍,想尽一切办法修缮它、维护它,让它能够遮风挡雨。同时,她也庇护着炉火旁的每一个人。我只是提供了蓝图,但这个家最终是靠她搭了起来,后来住在米拉修士的图书馆也是......不管你在哪,你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我不会在任何地方驻足。”塞弗拉阖上眼睛,呵了口气,“也不想回到任何地方去。对大草原,我能做的都做了,那地方也已经和我无关了。”
阿娅抱起胳臂,连连点头。
“真可惜,我总是能找得到你。”塞萨尔看向阿娅,得到了一个眼睛眯起的回望,“我还是会带着你想抛下的过去追上来,把你不想再看的都摆在你面前。即使你乘着船远航到世界边缘,只要往事一日未竟,我还是能把你抓回来。我们都源自那个疯狂的时代,我们都没法洗净双手,离开这件疯狂事。”
“别唠唠叨叨了,”塞弗拉闭着眼睛靠到椅背上,“我会把当年留下的往事做完,把阿婕赫和菲瑞尔丝留下的谜题都解开,到时候别再来烦我。”
“我只怕到时候我们就都没得逃了。”
“难道不是你总把担子往自己身上背吗?看到就捡,捡起来就背,背不动了就来烦别人,这才害得我没法逃。”
“我扔下不管的担子也不少。”
“那不是因为你只有两个肩膀吗,塞萨尔?不是你捡起来的每个担子都会有人答应帮你,特兰提斯这种更是过分至极,你这何止是揠苗助长?最后不还是得指望熔炉之火?”
“我经常想象自己有更多肩膀。”
“你别盯着我的肩膀说这话。”
“我没盯。”
“那就别盯着阿娅的肩膀。”
“好吧。”塞萨尔说,看到阿娅嘴角弯起,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活泼了。“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难事,守城的时候挥几下刀,再带着阿娅去吃顿饭而已。”
塞弗拉手扶着桌子,往他这边倾身。她的黑头发落在右肩膀,衬着黄昏的落日就像丝丝青烟一样。她盯着他。“说是这么说,真等到守城的时候,麻烦事也不止你那剑术老师吧。两座大神殿的教派斗争,还有熔炉之火......”
“城破几乎是必然的。”塞萨尔说。
“流血和死亡也是必然的,”塞弗拉说,“特兰提斯这事究竟是为了满足诸神中的萨加洛斯,还是为了你的坚持,为了我们曾经见过的景象,你可得分清楚,塞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