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丝抱紧他的脖子。“都认得,”她轻声说,“不过加西亚拜访城堡的时候,我还很小,他的孩子都要比我大好几岁。萨伊诺要年轻一些,但还是年纪很大,他的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伊丝黎的话......我只记得她乖巧的像个小鸟儿,不是对着老塞恩甜甜的笑,就是捧着一本比淑女还淑女的园艺手册端庄地欣赏。她给我讲的故事,全都是贵族少女怀上孩子之后和男仆私奔的故事。”
“这可真是奇妙......”塞萨尔摇了摇头,“要是老塞恩没把人害死,伊丝黎也许还能再装几年吧。说不定等她嫁出去了,她也还是端庄娴雅的贵族典范。又是赫赫有名的骑士,又是精通天文地理诗歌园艺,谁能看出她是个患了歇斯底里症的家伙,还会在大战中碎得到处都是?”
“就算她嫁出去了,我也是研究她研究最多的!谁能像我一样把她的大脑从里到外看个遍?”菲尔丝咕哝了一句,颇有种珍惜宝贝被迫送人的失落感,然后她又摇摇头,“算了,你的工坊故事又编得怎么样了?”
“你要听吗?”
“当然要听,”菲尔丝说,“你讲的故事和他们都不一样。”
塞萨尔转了个身,抱着她来到床边,下床走向书桌。“前往奥利丹之后,你也没问我讲过故事了。”
“这么说的话,我现在要你讲故事不是好事吗?”菲尔丝挂在他脖子上,晃着两只白皙的小脚,“为什么你说得好像要天塌了一样?”
“说明给冬夜赋予意识确实让你回到诺伊恩了。”塞萨尔摊开汇报的后半部分,“要不是你现在还能长大,我怀疑你要一直退到柯瑞妮给你捏造的虚假记忆里去,我的小主人。”
“你自己不也从主人改口小主人了?”菲尔丝咬他的脖子,“再说我现在有很久以前的记忆,就算是回去,也会回到米拉瓦那个时代去。
“那你可得记着让冬夜管你叫姐姐,让她听你的话,也别像当年的菲瑞尔丝一样什么都听亚尔兰蒂的,由她拉着你的手到处走了。”
“那也得等我在荒原里醒过来再说。”菲尔丝说,“再说了,只要亚尔兰蒂还活着,冬夜也不能待在现实这边。仔细想想,就现在,真正的菲瑞尔丝和真正的亚尔兰蒂就在一南一北看着中间的我们,不觉得很可怕吗?而且我感觉,我感觉......”
“感觉?”
“我没有菲瑞尔丝进入智者之墓以后的记忆,我也不知道她和阿婕赫经历了什么,所以,我也称不上是阿婕赫的主人。不过,我觉得阿婕赫是有使命的。不止是让你和塞弗拉历经千年回到这世上,还有其它使命。你没感觉出来吗?阿婕赫最近都没跟着你了。如果她的使命只有你和塞弗拉,现在这两个使命都已经完成,她有什么理由不陪在你身边呢?”
“也许是在打扰塞弗拉?”
“你去问问塞弗拉,你就知道阿婕赫有没有打扰过她了。如果她没有,那我想,她确实有什么使命没告诉你,也没告诉过塞弗拉。不过,就凭她的性格,你问了她,她也不可能告诉你就是......”
“至少我可以猜出来,她得使命是你给的。”塞萨尔说,“就在你从菲瑞尔丝变成那位菲瑞尔丝大宗师之前。既然她可以分出一份残忆随着历史的长河不断漂流,最终漂流到我身边,做出更多谋划也不是难事。”
“是菲尔丝。”她又咬了下他的脖子,就像要留下印记一样,轻轻地咬,“不过,如果我知道自己的意识会消失,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灵魂活在这世上,也许我也会给你安排某种使命吧。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留下的这个东西很可怕,一定会犯下可怕的罪行,想到这事,我就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想挽回过错,可是那时候,我已经消失了......”
“所以你把挽回过错的使命交给了阿婕赫?”
“不对,我是菲尔丝,我......我还是感觉很惭愧。”菲尔丝抱紧了他,“这些感受是从菲瑞尔丝给我的记忆里产生的,我能确定。我......她,我......她为了很多、很多事情惭愧得想要了结自己,但要是她......要是我自杀了,我就再也不能去弥补过错了。”
“都有什么过错呢?”塞萨尔问她。
“对你犯下的过错,对塞弗拉犯下的过错,还有,纵容自己的姐姐亚尔兰蒂活在世上的过错。我明明知道她是个邪物,知道她对你做过什么,还放任她扮成皇后受人敬仰。”
“但是,为了弥补自己消失之后再也无法挽回的过错,人们还会犯下更多过错。”塞萨尔轻拍她的脊背,“这一层又一层的往事,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最后都落在了阿婕赫身上,你是这么想的吗?”
“也许那些束缚的锁链还落在了你身上。”菲尔丝低声说,“我救你不只是为了救你,还是为了让你来替我弥补过错。”
塞萨尔抚摸着她头顶的碎发,“你的过错就是我的过错,我的小主人,我们之间并不分彼此,——也许阿婕赫也会说一样话呢?你不觉得吗?”
菲尔丝摇了摇头,“我还记得阿婕赫刚和我们见面的时候,她被关在一层层锁链里,说它们无时不刻都在束缚自己。那你觉得,她现在挣开束缚她的锁链了吗?”
“但那是塞弗拉给她套上的锁链......”塞萨尔说着顿了顿,“不,我得问问塞弗拉才行。”
“我想替菲瑞尔丝对她表达愧疚,但我似乎没有资格。”菲尔丝轻声说,“那个有资格的人,她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智者之墓的残忆也许就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真相又有谁知道?”
“在最南边和最北边看着我们的人,”菲尔丝说,“她们既是问题,也是答案,既是死亡的预兆,也是希望的转折。”
“已经很近了,”他说,“只要度过奥利丹这段时期,一切都会迅速显现出来。不管是菲瑞尔丝,是亚尔兰蒂,还是她们这些年的作为。”
塞萨尔抱着菲尔丝坐到书桌旁,感觉她娇小的身子往他怀里依偎得更紧了,好似要融化在他怀抱中。“再抱紧点我,塞萨尔。”她说,“我害怕......除了我们荒唐的爱情,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压制我心里那些古老又恐怖的感受。我想道歉却不知道该为什么道歉,我想挽回却不知道要挽回什么东西,我想丢掉菲瑞尔丝的记忆又放不下,无论哪一件事......”
“所以你才想缩到蛋壳里,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邪教祭祀小助手吗?”塞萨尔吻了下她的眼角,“好不容易消了点的黑眼圈又变明显了。”
“缩到蛋壳里,我就抓不住你了。”菲尔丝咕哝着说,也吻了下他的眼睛,“所
以我也缩不回去......我总是干什么都半吊子,所以你也不能再半吊子下去了。给我讲讲工坊的故事吧,我要看着你做出其他人都做不到、都想象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