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丝黎吸了口气,“我不会上你话术的当,塞萨尔叔叔。只要有一个词我听着不舒服,我就不会思考你说了什么。”
“这算是什么话?”塞萨尔摇头说,“你可真是叛逆,侄女。我见过的像你这么说话的女孩,除了你以外,就没有超过十岁的,跳起来都够不着我的下巴,你却拿着你的破勺子追着我敲个不停。而且,怎么说呢,虽然过程充满了波折,但只从结果来看,分明就是我把你救出了生天。我简直就是在以德报怨了,你不仅不记着我的恩情,还——”
伊丝黎给这话激得想要杀人,但那条蛇藏在阴影中充满了不祥的气息,她不敢接近,也无处发泄,只能一刀切掉了自己的小拇指。两根手指一起断裂,痛得她和塞萨尔同时打了个哆嗦。
“家族戏码先缓一阵吧。”信使边说边摊开一张卷轴,“在你未曾注意的时候,最初的一批纳乌佐格已经在这条蛇手中诞生了。三个不同个体,老人,少年,青年,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纳乌佐格,都是虚弱至极,也都各怀心思潜伏在我们的商船上。你有什么见地吗,先知?”
被阿纳力克铭记的传奇野兽人?怎么回事?
塞萨尔似乎费了点劲才把手指的抽搐压下来,“纳乌佐格在法兰帝国的时代游历各个人类部落,见识和话术都很高明,武力也足够充沛。拿纳乌佐格需要的东西当诱饵,把他们放到特兰提斯各个关键的节点上,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发挥了不得的用场。”
“各个工坊?”信使问他。
“矛盾冲突最剧烈的各个工坊。”塞萨尔说,“必要的话,可以再弄一些纳乌佐格出来。有我们心怀叵测的传奇野兽人置身在这场冲突中,一些麻烦的节点会非常容易克服。只要纳乌佐格们能稍微起一些心思,冲突和事态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信使道,“有些太疯狂了。我不是说工坊,是说这些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纳乌佐格的神文拓印。”
“从现实的意义上来说,我们也在揭开阿纳力克信仰的神秘面纱。”塞萨尔耸耸肩说。
“以及自我意志的神秘面纱。”信使说,“算了,我不该考虑这些空洞的哲思。为了你所展示的蓝图,我们不得不把特兰提斯和冈萨雷斯的工坊串联起来,要不然,如此一座孤立的城市注定会被帝国的权威淹没。而且还是你自己支持你的皇女殿下立起来的权威......你可真会给你出难题。”
“我当时也没想到各地的工坊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么诡异的萨加洛斯异端教派存在......不过即使我知道,我还是得支持阿尔蒂尼雅。她和戴安娜勾勒的蓝图更好实现,也更有希望抵挡接下来的剧变,我只是想涂抹和修改一些细节。”
信使盯着他,这家伙脸上始终都没有表情,“不管你在法兰人这边的事情顺利不顺利,我的族群总有一天会展示出他们需要郑重其事对待的力量。到时候,他们就会了解这事的分量了。”
“你可真会安慰人。”塞萨尔说,“说得好像我肯定会惨败而归一样。”
“很平常的表述,”信使说,“此外,虽然你有不死性,但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谨慎一些,免受一些匪夷所思的诅咒和伤害。你这位侄女放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和巨大的恐怖相伴,受人畏惧,也只有你能拿着血淋淋的伤口和她开玩笑了。可是这也只是意外,以你突发奇想就探索智者之墓的性情,现在还活着可真
是个奇迹。“
“随机应变。”塞萨尔咧嘴微笑,“当然,还有争取必要的友谊。刚见面的时候,我身后这条蛇还有你那位萨满长辈,他们可都称不上友好。”
“有些友谊是争取不了的,——比如那位法兰皇后,她在你身边潜伏许久,然后忽然背叛,正说明了那位主宰者展示的景象比你更合她的心意。还有奥利丹的科学院和更多可能受到引诱的势力。它已经蛰伏了近千年,你却在几年前刚刚醒来,现在,它积累的一切都将一一展现,神选者们会怎样先不说,你一定是它需要头一个拔掉的毒刺,正因如此.......”
塞萨尔看了她一阵,“我得藏匿踪迹?”
“的确如此,甚至戴安娜把你派遣到特兰提斯,目的也是如此。”信使说,“麻烦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让这条蛇代为传达也行。作为保镖保护你实在太难了,作为幕僚和意志代行者倒是可行。你也该当一段时间的幕后之人了,先知,可别我的族群的希望还没见苗头,你人却没了。”
伊丝黎瞥了下嘴,这表述可比情人对话可怕多了,又委婉又诚挚,真是让人恶心。
“所以我的侄女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塞萨尔忽然看向伊丝黎。伊丝黎下意识想像她在家族一样露出甜甜的微笑,然而一想到情况不复往昔,她一下子又把脸给绷住了,面无表情看着他。
“在北边她听你妻子的吩咐,在南边她听我的安排。”信使说,“起初她还有些不服,不过在船舱里谈过之后,她已经同意了。”
“那就由你代管她吧。”塞萨尔对信使说,“别再让我跟着她一起自残了。”
“如果我发现你信赖的手下有和外敌合谋的苗头,塞萨尔叔叔。”伊丝黎带着阴森的语气说,“我就以你的势力为名义把人押去地牢,等我把人处理了,我就把那人接受拷问还有惨叫的结果也给你呈上来一份。”
“你居然还要掺和整肃内部的事务?”塞萨尔看了她一眼,“算了,戴安娜相信你肯定有她的道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会非常、非常忙碌。如果你能四处奔走,查出内部的间谍,那你也是在保护我了,我的好侄女,倒也算是回报我救你出来的恩情。”
这老东西的胡言乱语真是要让她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