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扬了扬眉毛,最后也只能耸耸肩。“我本来不想让时间这么紧迫,这你是知道的。”
“可以理解,”信使说,“这事情本来也该以年计数,即使我的族民生命更短暂,代际更迭更快,也要再过几代人才能看出变化。不过,至少特兰提斯权力结构支离破碎,本来就很接近信仰空缺的状况。我会尽量弄清楚这座城里的权力网,到时候让这条蛇多配合我一点,就可以切断其中最脆弱的部分。”
“你们切断其中最脆弱的部分是想干什么?”伊丝黎皱起了眉毛。她还是没忍住。
“秩序的重建就是要从旧秩序的崩溃中发生。”信使说,“特兰提斯是奥利丹秩序最为复杂也最为脆弱的城市,奥利丹国王为了效仿诺伊恩的成就给了它太多许诺,结果就是造出了这么一个畸形的怪物。虽然财政收入高昂,但各个商会银行相互钳制,在乎自己的获利大过一切,底下其实相当虚浮。”
“真的吗?”伊丝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你该不会是想让冈萨雷斯的乱象在特兰提斯上演吧,塞萨尔叔叔?”
塞萨尔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忽然变正常了,符合他的想象了。“你是指各个工坊出人定期召开会议,代为管理一个城镇?”他问道。
“还能是怎样?”伊丝黎反问,“奥利丹每个人都知道冈萨雷斯的乱象,希耶尔的神殿越过王国和贵族和各个工坊的头子定期召开会议。你难道不是把领地完全交给了神权?你知道吗?现在两边都觉得你的脑子最有毛病,要不是你还有个妻子象征着国王的友谊和大贵族的权威,说不定他们都会觉得你是最扎人的一根刺。”
塞萨尔居然笑了。“你的智慧确实深得我心,伊丝黎侄女。”他说,“但是正因为我把主导权交给了希耶尔的神殿,他们才会全力支持我,甚至一度改变了世俗之上的平衡,使得没有一个神殿敢来质疑我,也没有一个法术学派敢来冒犯我。现在我只要等到神代断绝,祈祷无法得到回应,神殿就会一步步做出妥协,直至完全成为一个抽象的条约把这些人联系起来。”
伊丝黎也耸耸肩。“那好,”她说,“把这些工坊联系起来的意义何在?”
塞萨尔皱起眉头看着她。“我就不和你说太空泛的发言了,”他说,“你可曾注意到冈萨雷斯的工坊运作效率和其它城市的工坊运作效率,注意到一些地方工匠的莫名消失?”
“好吧,我理解了,”伊丝黎说,“釜底抽薪是吗?世俗军队的火炮火枪依赖各地工坊,各地工坊的运作又依赖大量要经过严格培训的工匠。你把这些长在其它领地里的树木都砍下来,再派人去把这些柴搬到你的领地,你可真是缺德,塞萨尔叔叔。不过,算了,我对这些人的去向和这个话题都不感兴趣,我直说了,你要是让我捅一刀,我就帮你一个小忙,不然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这话就像还没长大一样。”塞萨尔说,“说实话,你也给我弄出一堆麻烦了,一个头颅也算大事吗?我又不是没把脑袋还给你。还这么恨我干什么?”
“我已经十九岁了,”伊丝黎瞪大眼睛,“按我们的家族传统,我至少也该结婚三年多了。还记得我死在诺伊恩的叔叔吗?加西亚远在帝国,萨伊诺脑子不正常,他当年要是没死,他一回王都就会给我介绍其他家族的亲事,把我给嫁出去,这样我就能摆脱这个噩梦一样的家族了!想想我的孩子会管你叫什么吧,你这个老东西,我的一辈子就是给你毁了。”
“好吧,”塞萨尔说,“但你那位叔叔是老塞恩派人杀的,而且他不是死在三年多以前,是......”
“我的婚事,”伊丝黎打断他的话,“本来就因为我要在希耶尔的大神殿给王室牵线推迟了几年。当然,这是为了我可恨的家族,我没得回绝,只能牺牲自己的大好岁月,指望事了之后我最亲的叔叔还能照顾我。结果他一死,又给我推迟了一年多,本来我还有一点仅存的希望,拿着他的遗嘱自己去找其他家族,你却把我脑袋给偷了。头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办?况且你也是博尔吉亚家族的人,这能和你没关系?”
有个看着就像蛇的女人背着身偷笑。信使面无表情,却也抬手捂着嘴巴
,手背都泛起了几条青筋。只有塞萨尔瞪着眼睛,盯了她好半晌。
“这么说,我是妨碍了你最后的机会。”塞萨尔沉思说,“但现在你背靠着另一个家族,甚至是另一个大贵族......你不会因为她比你小却结了婚就心怀不满吧?”
“没错,你妻子比我还小,在我觉得我适合的年纪靠着结亲摆脱了家族,成就了事业,我却给你砍了头,颠沛流离到了她手下。我真想把你这个老东西下面那东西给切了。为什么你还能在这里到处找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