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觉醒的骑士对米拉瓦弯腰躬身,“有何吩咐?”
“做好昭示赫尔加斯特的恩赐的准备,船长。”米拉瓦吩咐说,“接下来可不止是世俗的舰船战。听从我们的船只不要靠拢得太过,稍微分散一些,至于那些还在抵抗的船只,就让他们紧紧靠拢在一起等待第一批打击。”
“可以开始准备仪祭了?”
“立刻开始仪祭。”米拉瓦说,“让希加拉的爪牙看清楚点,内陆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地方。等到再过些年,他们想接近浅海都要和我们签下条约。”
骑士奉命走出船舱,米拉瓦正要迈步出去,走到门口却还是停步了,转了过来。这家伙全程紧绷着表情和仪态,意识到接下来没法再和他独处,还是没能按捺得住。
暴雨还在下,窗板不时被风吹得发出响声,塞萨尔拥抱着他,感到他柔软白皙的身子依偎在自己怀中。从年轻俊美的皇帝化作满心依赖的小孩,似乎只是片刻间。这家伙真是变得越来越快了。
塞萨尔吻他柔嫩的唇瓣,从他的气息中尝到了带着血丝的甜味,这家伙为了让他更喜欢他的口唇,竟然咬破了嘴巴来索求亲吻。
米拉瓦贴在他怀里,起初是献上自己的嘴唇,然后是脸颊贴着他的耳畔,嘴唇吻着他的耳朵对他喃喃低语,说他有多么爱他,请他原谅他的挑战,并说自己会在朝堂上作为伟大的君主嫁给他。
年少的皇帝轻声低诉,像是喝醉了一样说自己一定可以造就出更辉煌的王朝,还说自己可以穿着比亚尔兰蒂更华丽优美的婚纱,整夜都像小鸟儿依偎在他怀中。只要塞萨尔还称他为皇帝、君主和学生,说他还是个男孩,不管那时候他触碰起来像是什么。
“你的精神状况没问题吗?”塞萨尔皱眉问他。
“说出来会好受点。”米拉瓦说着抬起手,拂开他脸上沾染雨滴的青丝,“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听我说。”
“你心里矛盾的想法太多了,船外的暴风雨都没你这么情绪激烈。”
“但你会一如既往的容忍和接纳我。”
“你可真会说话。”
“昨晚一整夜的梦里,我都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徘徊不定,有时候梦见我是个女孩,在装金丝雀的笼子里等你回来,有时候又梦见了战场,感觉自己就是老米拉瓦,正在礼堂中挽着亚尔兰蒂的胳膊。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茶水喝多了,也是一会儿得站起来,一会儿又得蹲下去。”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亚尔兰蒂给你下了个诅咒。”
“不,”米拉瓦否认说,“一些事情最初的缘由,往往没有什么意义,而在事情发生之后,它就不再会由最初的缘由决定了。”
“那由什么决定?”
“由我们双方的承诺。”年少的皇帝说,“比如你对我说,不管这世界变得怎样,都要开辟一片还有光明尚存的地方。”
“索莱尔也这样要求过你吧。”
“对于圣父,我会用性命回应她。”米拉瓦说,“如果有一天人们抬着我的尸体,穿过还有光明照耀的土地。我希望那时候天刚拂晓,孩子们都在安详地祈祷。圣父一如既往的俯瞰着人世,而你会为我哭泣,比所有人哭得都更合乎情理。”
还没等塞萨尔开口,米拉瓦就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拂过他手背的青筋,把它们逐渐压了下去。
“先忘了我的胡言乱语吧,塞萨尔老师。”他说,“我只是需要稳定一下情绪,免得自己在战时失控,没法判断情势。你也是被切分过灵魂的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就是这么极端又过分。”
对于后半句话,塞萨尔还真没法反驳。
......
过了不久,塞萨尔沿着船只边缘跃至峭壁。这片环形山脉地势崎岖陡峭,构成了一片巨大的峡谷河湾,庇护着峡谷里的船队。刀锋魔鱼如鬼影一样徘徊,消失在乱石和激流之间,寒冷灰白的大风夹着暴雨飞扑而下,掠过他全身上下,仿佛那铅灰色的乌云正在发出濒死的喘息。
菲尔丝正在食尸者那边等待,狗子握着无形刺客的利刃在他身侧攀登,逐渐往上,直至抵达第一处半山腰的栖身地。下方的森里斯河暗得发黑,太阳还是很远,峭壁都给暴雨打的渗着泥泞,触之寒冷如冰。
塞萨尔依靠在山崖上,等待着菲尔丝拿着伊丝黎的头颅给出伊丝黎的方位,待到战斗开始,伊丝黎待着的那艘船就该头一个失陷了。一条翼展数米的巨鹰从暴风雨中落下,撕裂解体,化作一群叫个不停的小妖精,在夜空中拥作一团。
“该把女王交给我们了,先知!这是最后的期限!”
“我们要喝血,我们要吃肉!”
“我要饿疯了!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让我啃!”
“别叫了!”塞萨尔一巴掌拍飞一只想撕咬他大腿的小妖精,“今晚就让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小东西长出脑子。”
一条一条低矮的小船,离离散散地出现在暴风雨中,散落在前方各处。一个生着血红色鱼鳍的诡异人脸,忽然在漩涡状的紊流中浮现,一条流干了鲜血的惨白手臂在它尖锐的利齿中碎裂开来,接着骨头也在啃食中破碎。塞萨尔半跪在石堆中,注视着短暂浮出水面的海妖,看到激流如海浪般上涨了几分,黑色鱼群在其中浮游,形成了波纹似的细线。
“吃了它们!”这些妖精又在叫了,脑子不怎么好使,却看到其它野兽人族群就想吃,“我好久没吃鱼了!”它们孩童一样的袖珍人脸上生着更尖锐的利齿,“把它们的心脏剜出来,献给我们的新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