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从正院回到丹桂苑的时候,虞安城已经在第一进的内书房等了足足一刻钟。
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宋时桉又是托人说和又是亲自上门,还送上了一柄名匠打造的长刀,自己这才勉强接下教导他娘子拳脚功夫的差事。
谁知这姜娘子竟将自己晾在这里足有一刻钟,怎地,是想给自己这个师傅个下马威,好挫一挫自己的锐气?
那她可算是打错算盘了。
自己就这狗脾气,连皇上都拿自己没法子,说甚“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一个女子,还能让自己转性不成?
虽然他也听说了些这位姜娘子的“丰功伟绩”,但也只不过是打打那些娇滴滴贵妇巴掌的小事而已。
她还敢打自己不成?
就算她敢,那也得打得过自己才成。
自己可不会干站着给她打,拳脚无眼,到时若是不甚伤到她哪里,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可怨不得他。
虞安城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见到的姜椿。
姜椿一进门,就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呀,方才去库房给师傅您寻见面礼去了,所以来迟了,还望师傅您别见怪。”
说完,她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将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泰山石敢当“咚”地一声,放到虞安城身旁的高几上。
震得高几上的盖碗都跳了三跳。
虞安城却没心思在意这些,目光牢牢盯着那尊泰山石敢当,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一会子。
犹觉看得不够仔细,竟直接伸手将其拿起来,凑到自己眼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端详起来。
这泰山石敢当用的石头乃上等泰山青石,上端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首,下头用朱砂描红了“泰山石敢当”五个气势十足的大字。
片刻后,虞安城“啪”地一巴掌拍在高几上,中气十足地夸赞道:“好石头!好雕工!好字!”
夸完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泰山石敢当是姜娘子送的。
而自己,正因为被姜娘子平白晾了一刻钟,而生气中呢。
一时间,他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手里的泰山石敢当竟成了烫手的山芋。
姜椿却是顺杆就爬,立时得意洋洋道:“师傅果真识货,这泰山石敢当是我偶然得来的,一直藏着掖着没舍得拿出来过,生怕被夫君抢去胡乱送人。
今儿它能到师傅这个识货人手里,是它的运道,也不至于辱没了它。”
这玩意儿是她在京城的当铺打卡签到时得到的。
他们齐州府的人不兴在家里放泰山石敢当,所以搬新宅子时她也没拿出来。
她估摸自己来迟了,以虞安城的暴脾气,肯定要发火,便想着送给他个见面礼,安抚安抚他。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她在系统仓库里翻找一番,最终拿出来这尊既不会很贵重,又比较特别的泰山石敢当。
莫名觉得虞安城这样的武人会喜欢。
瞧他这态度,显然自己这礼物是选对了。
姜椿见他面带纠结,一副想收下又面上挂不住的神情,于是笑道:“师傅若是不要这泰山石敢当,回头被不懂行的人得了去,胡乱往库房里一丢,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未必想起来,岂不暴殄天物?”
虞安城顺着她的话想下去,顿时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这尊泰山石敢当,乃他平生所见品质最好的一尊了,若是被不懂行的人糟蹋了,自己会心疼得睡不着觉的。
横竖徒弟给师傅见面礼天经地义,虽然宋时桉已替她给过一份了,但没人规定他不能再收一份吧?
这可不是自己开口讨要的,是这姜娘子主动给的,任谁也说不得不是。
“咳。”虞安城轻咳一声,板着脸道:“那为师就收下你这见面礼了。”
姜椿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
这态度,让虞安城心安理得不少。
也对姜椿这个女徒弟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觉得她不似其他世家大族的娘子那般,甚时候都不忘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是因为她出身乡野的缘故?
总归是让虞安城对当她拳脚师父这差事减少了许多的排斥感。
他认真询问道:“你以往可跟人学过功夫?”
姜椿摇了摇头:“没有,只在我夫君练剑时跟着依样画葫芦练过几回,但我夫君说我力气大,更适合学拳脚功夫。”
虞安城挑了挑眉:“力气大?能有多大?总归不可能比我还力气大。”
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力士,腿脚未受伤前,自己使用的长刀重达八十斤。
整个禁卫军里头,除了他本人,再无第二个人能将这刀舞得虎虎生风。
姜椿轻描淡写地说道:“一石一麻袋的粮食,我能轻松抗起两袋。”
这当然不是她的极限,只是她的舒适区。
饶是如此,已经把虞安城给惊得目瞪口呆。
一石等于一百五十斤,两石就是三百斤。
她竟然能抗得起足足三百斤的麻袋,这还是人吗?
不等虞安城从震惊中回神,姜椿就笑嘻嘻道:“师傅,您直接教我招式就成,不必让我从扎马步这样的基本功练起。
等学会招式后,您再教我对敌的套路。
咱们走速成模式,没必要按部就班来,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扎马步打基础什么的,姜椿觉得自己不需要,她的身子骨不用刻意锻炼,就比旁人锻炼好十几年的强。
虞安城回神,拧眉想了想,点头道:“如果是你的话,的确没必要从头练起。”
姜椿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心里觉得世人对自己师傅多有误会,师傅哪里脾气暴躁了?哪里不好说话了?
分明是个脾气很好,又很好说话的郎君嘛。
姜椿站起身来,兴致勃勃道:“那我去换练功服,咱们这就开始?”
虞安城一抬手,阻拦道:“不急,待为师回去好好盘算一番,看先教你哪些招式后教你哪些招式,明儿再正式开始不迟。”
姜椿闻言,乖巧笑道:“徒儿听师傅的。”
见虞安城起身,抱着那尊泰山石敢当,一瘸一拐地疾步往外走,她连忙跟上相送。
同时在心里怀疑师傅如此着急走人,只怕根本不是回去想教学计划,而是好回家好好欣赏这尊泰山石敢当。
甚至还会跑去同好跟前炫耀。
但她没证据。
姜椿亲自将虞安城送到二门口,目送他用一条好腿艰难地翻身上马,然后纵马出了宋府。
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这显然是个要强的人。
即便瘸了一条腿,也不肯如文官那般坐轿或者乘马车,坚持如往常般骑马出行。
说起来,这都是老皇帝造的孽,要不是他一把年纪非要跑去参加木兰秋弥,还大言不惭地放话要替柳贵妃猎张虎皮当坐垫。
谁知时运不济,老虎是被引出来了,但一下引出来两头。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这一公一母两头老虎,直接将老皇帝连同跟来的朝臣,以及保护他们的禁卫军给“包围”了。
谁动扑谁,谁跑扑谁。
站着不动不跑的,也没逃过老虎的利爪跟利齿。
禁卫军们还好,他们有武艺傍身,身上又带着武器,好歹能护住自己的性命。
朝臣们可就惨了,哀嚎声不时响起,被咬伤无数。
能伴驾木兰围场的,本就是受老皇帝器重的重臣,再这么下去,只重臣们能参加的小朝会都要没人了。
关键时刻,身为禁卫军总教头的虞安城跳出来,与两只老虎战作一团。
在其他禁卫军的帮助下,他成功将公老虎杀死。
那只母老虎见势不妙,果断放弃了虞安城这块难啃的硬骨头,扭头便朝老皇帝扑去。
虞安城连忙飞身去救,挡到老皇帝前面。
“咔嚓”一声,他的小腿被老虎咬中,直接将其咬成了两半。
同时他的长刀也趁机刺入了母老虎的眼睛里,使劲搅动几下,将母老虎给彻底杀死了。
事后太医虽然及时给他包扎伤口,并用夹板将他断掉的小腿绑在一起,但几个月后,他的小腿还是长歪了。
自此走路一瘸一拐,每逢阴雨天就疼得走不动道。
此等情形下,老皇帝即便发话让他继续担任禁卫军总教头,他也没这个厚脸皮占着茅坑不拉屎。
到底还是辞掉了这个自己干了十几年的差事,只领着老皇帝给封的一个“忠勇将军”的虚衔,不用上朝不用去衙门点卯坐班,白领俸禄混日子。
这还是自他伤了腿脚五年后,头一回愿意接其他差事。
姜椿勾了勾唇,到底还是宋时桉有脸面有本事,竟能请动他这样的高手出山。
姜椿边往丹桂苑走,边吩咐桂枝:“让李妈妈跟方妈妈在第一进收拾间屋子出来,给虞郎君歇息用。”
虞安城跟他娘子住在京郊的别苑里,来回距离太远,中午肯定是要在宋家用午膳跟歇息的,没间他自己的屋子肯定不成。
桂枝应道:“是,奶奶,我这就去跟两位妈妈说。”
*
回到丹桂苑后,姜椿闲来无事,正想让桂叶帮自己将头上的首饰摘下来,她打算睡个回笼觉。
昨夜宋时桉折腾到三更天才停歇,她本就睡得晚,偏还睡得不安稳,梦里隐约似乎好像还梦到了原主。
可惜她已记不清梦中的具体细节,不晓得原主有没有说什么话,或是有甚遗愿交待自己完成。
所以嘛,她就假装没这回事儿吧。
阿弥陀佛,人死如灯灭,原主也该早点安息才好。
桂叶才刚从她头上拔下老太太回府了。”
姜椿顿时一凛。
这些天以她性情古板,动辄讲规矩,比国子监的夫子还更爱教训人。
姜椿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就凭周氏偏疼宋时音这个孙女,给宋时音的待遇处处压过其他孙女,甚至还越过了几个孙子,就可以看出来,她这所谓的讲规矩也只是浮于表面的讲规矩。
如此一来,自己就没甚好怕的了。
姜椿怕的是本性刻板的老太太,这样的性格多是打小养成的,老了被人敬着让着,只会愈发苛刻。
有这样一个太婆婆压在头上的话,姜椿觉得自己的悠闲好日子就到头了。
好在周氏并非是这样的人,倒还算有的救。
姜椿抬了抬手,对桂叶道:“把那钗再给我插回去吧,老太太回府,我得去迎接一下。”
桂叶犹豫片刻,弱弱建议道:“奶奶,不如您换身素净些的衣裳?听闻老太太不喜张扬,您这身大红衣裳有些太扎眼了。”
姜椿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必,祖母不爱张扬,又不是我不爱张扬,怎地就穿不得大红衣裳了?”
姜椿对衣裳颜色其实并没什么偏好,这衣裳的布料还是宋时音帮她选的。
但她这人天生反骨,旁人越不让她做甚,她便越要做甚。
于是她就这样穿着一身大红长袄配藏蓝遍地金五谷丰登马面裙来到了二门处。
一身素净浅蓝短袄并宝蓝素缎马面裙的钟文谨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偷摸往姜椿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大嫂,听说老太太不喜张扬,要不你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横竖老太太的马车才刚进城,到家只怕还得两刻钟功夫。”
姜椿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觉得我这身衣裳就挺好,红红火火的,多喜庆,祖母见了一定会欢喜的。”
钟文谨:“……”
大嫂这是盲目自信还是无所畏惧?
这就是招赘了上门女婿的妻主大人才有的底气?
真是太失算了,早知道当初自己就该以救命之恩相要挟,让宋时锐入赘钟家,当自己的上门女婿了。
那样的话,自己这会子也就不必惴惴不安地担忧老太太会不会针对自己了。
大嫂不愧是大嫂,真有成算!
片刻后,庄氏等几个妯娌也都赶了过来。
几人身上也穿得相当低调,不是蓝色就是绿色,就连她们的丫鬟,也无一人穿红色系衣裳。
甚至宋时音这个最受周氏宠爱的孙女,都换上了柳黄长袄并芽绿褶裙。
于是姜椿就成了人群中最靓的仔。
她嘴角抽了抽。
心想你们至于嘛,老太太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一个个的如临大敌,连红色系衣裳都不敢穿了。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在二门口停下,从上头下来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半根乱发都不见,身上浆洗得发白的衣裳上半点褶皱都没有,神情冷峻严肃没有任何表情的老太太。
姜椿顿时理解她们了。
好嘛,这不就跟她高中教导主任一个画风?
可怕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她人往这里一站,话都不用说,就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让人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去,好缩小存在感,不被她注意到。
众人立时福身,齐声道:“恭迎老太太回府。”
周氏用那双能看透世事的老眼环顾一圈,皱眉道:“就你们几个回来了?郎君跟小郎君们一个都没回来?”
庄氏忙恭敬回道:“回老太太,桉哥儿跟锐哥儿也回来了,他们一个去翰林院坐班,一个去锦衣卫当差了。”
想了想,她伸手推了下姜椿,又伸手推了下钟文谨,讪笑道:“不过他们的娘子在这里。”
姜椿跟钟文谨收到庄氏的示意,上前一步,再次福身行礼道:“孙媳拜见祖母。”
周氏眉头顿时皱成个川字,冷声对庄氏道:“咱们宋家平反才没一个月,你就急急忙忙给桉哥儿跟锐哥儿娶亲了?
急到连等我这个祖母跟老大这个父亲回来都不愿意等?”
庄氏额头都要冒汗了,连忙解释道:“老太太容禀,桉哥儿跟锐哥儿是在宋家平反前娶的娘子……”
不等庄氏说完,就被周氏给打断了:“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俩不告而娶,这两门亲事我们宋家不认。”
姜椿这暴脾气,一听这话就憋不住了,立时插嘴道:“好叫老太太知道,我跟我夫君呢,不是他娶我,而是我娶他,他可是我们姜家的上门女婿哟。”
话到这里,她抬眼看向周氏,轻哼一声:“亲事做不做得数,我这个当妻主的说了才算,老太太您这个赘婿的娘家人说了可不算哟。”
周氏瞳孔地震,转头看向庄氏,不可置信道:“庄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庄氏硬着头皮点头道:“回老太太,的确如此。”
周氏怒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堂堂宋家的儿郎,怎可能给别家当上门女婿?哪家配让我们宋家的儿郎当她家的上门女婿?”
姜椿幽幽道:“我家配呀,我们姜家配。”
庄氏侧头瞪了姜椿一眼,用口型无声警告她:“你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姜椿说得更欢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跟我夫君你情我愿,老太太您就不要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啦,早点认清现实,咱们也好凑合着过日子不是?”
周氏不屑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而是继续询问庄氏:“她是甚出身来历?”
这个“她”显然说的就是姜椿。
钟文谨抿了抿唇,大嫂在前头吸引走了全部火力,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大嫂也忒不容易了些,回头自己一定从拼夕夕商城多买些好东西送给大嫂,以感谢她替自己挡木仓之恩。
庄氏不敢欺瞒婆母,一五一十地说道:“桉哥儿媳妇祖籍齐州府红叶县红叶镇大柳树村,家里是杀猪卖肉的屠户,家中只她跟姜郎君父女两人。”
周氏简直给气笑了:“这么说来,她只是个乡野屠户的女儿?
乡野屠户的女儿也敢肖想我们宋家的嫡长孙,未来的族长,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姜椿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怎么就不能肖想了嘛?我都跟夫君圆房一年半啦,日日都睡在一起,都老夫老妻喽。”
周氏大家出身,嫁的又是门当户对的宋家,何曾听过这样粗俗直白的话?
顿时眼前一黑。
她扶额,对庄氏道:“庄氏,我老婆子听到她说话就脑仁疼,你让她别在我跟前碍眼。”
姜椿偏不走。
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面子?
她一个健步奔上前,双腿一曲,直接将周氏给打横抱起。
嘴里嚷嚷道:“哎呀,老太太头晕,走不得路,我抱您回院子吧。音姐儿,你快带路,我不认识老太太的院子呢。”
宋时音悄悄朝大嫂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脆生生道:“哎,外头这般冷,祖母又赶了好些路,一定是受了头风,大嫂你跟我来,得快些将祖母送回去。”
姑嫂俩一唱一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们已经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了。
庄氏、李氏以及秋氏三个儿媳妇连忙拔腿就追。
其他小辈见状,也连忙跟上。
周氏等姜椿走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立时挣扎起来,嘴里冷冷道:“你把我放下,不用你抱,我自己能走!”
姜椿脚步不停,笑嘻嘻地威胁道:“老太太您可别胡乱挣扎,今儿天这般冷,我手都快被冻僵了,若是一个没抱牢,将您给摔冰冷的地面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您都六十多人的人了,骨头脆得跟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萝卜似的,轻轻摔一下,骨头‘咔嚓’一下就能碎掉。
骨头碎掉,就很难严丝合缝地长好了。
譬如我师傅虞总教头,就是因为小腿骨头断掉后没长好,长歪了,才变成个瘸子,连禁卫军总教头的差事都丢了。
您老这身体,跟我师父比起来可没得比,搞不好啊,您后半辈子就得瘫在床上了。
啧,那也太惨了!”
周氏气结:“你威胁我?”
不等姜椿回答,她又开口道:“虞安城虞总教头是你师父?他那样性子的人儿,怎可能收个女子当亲传弟子?”
姜椿好脾气地解释道:“不是‘师父’,是‘师傅’,‘太傅’的‘傅’,不正式拜师,不入师门,夫君只是请他来教导我些拳脚功夫而已。”
周氏大为不解:“桉哥儿给你请的师傅?桉哥儿甚时候变得如此不着调了?”
一定是这个屠户家的闺女将他给带坏了!
姜椿笑嘻嘻道:“夫君不着调的时候多着呢,可惜呀,都是说不得的……”
周氏:“……”
她一个过来人,哪里听不明白这话的隐喻?
这下她不但脑袋疼,耳朵也疼了。
就没见过这般,这般不要脸的女子,真是甚话都敢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