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覃在老上司颜希哲落马后,顺理成章成为新任的户部尚书,他没颜希哲那般八面玲珑,做事死板、较真,只看数字不管人情世故,在朝堂上也没什么朋友。
中书省丞相胡惟庸微微眯着眼睛,根本没听楼覃说话,他也懒得听楼覃絮叨,其他的官员们状态也差不多。
“遍观南北各省、府、州、县,基本税粮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两地。”
朱元璋高居龙椅上,来了兴致,道:“哦?哪两地不同?”
楼覃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其一,山东曲阜,山东曲阜的税粮比去年增加了两成;其二,泉州府晋江县,税粮相较于去年,增加了两倍之多!”
两倍?
山东曲阜的税粮增加快,朱元璋是有预见性的,因为曲阜自从施行了摊丁入亩后,成果不小。
可晋江县的税粮增加,简直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中书省参知政事丁玉站了出来,道:“楼大人,晋江县就那么大,为何突然税粮猛增?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楼覃面色沉静,道:“晋江县交上了多少税粮,户部就统计多少税粮,丁大人是信不过我户部么?”
丁玉脸皮抽动了一下,挤出一抹笑容:“楼大人误会了,本官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害怕晋江县为了讨陛下欢心,加重了晋江县百姓的负担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朱标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笑道:“父皇,关于晋江县的事情,儿臣倒是知道一些。”
胡惟庸、丁玉、冯冕等见朱标站出来,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朱标与杨帆的关系谁不知道?晋江县缴纳的税粮高出其他地方一截,这实打实的政绩摆在那,恐怕朱标要借题发挥,为杨帆归京做铺垫了。
“哦?你知道?”
朱元璋含笑看着朱标,也明白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来说说。”
朱标抖擞精神,高声说道:“杨大人在晋江县,铲除贪官污吏,推行‘摊丁入亩’之法,虽然晋江县是后推行此法的,进度却已经赶上了曲阜,且成绩斐然!晋江县缴纳上来的税粮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话锋一转,道:“杨大人在晋江县治理地方有功,推行新政造福当地百姓,这等人才岂能一直留任地方?父皇,儿臣觉得应将杨大人调回京城,再做安排。”
朱元璋闻言有些意动,可还未等朱皇帝说话,御史中丞涂节就站出来了。
涂节恭敬地说道:“殿下,杨大人理政的成绩的确不错,可如果仅仅因为今年税粮翻了几倍就将他调回京城,未免难以服众,万一将来有人消防,为了升官压榨百姓,增加税粮,该怎么办呢?”
涂节说得有理有据,按照那些地方官员的秉性,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朱标似乎早有预料,他笑着说道:“涂大人说得不无道理,但若是算上今年一整年,泉州市舶司所收的赋税呢?”
朱标底气十足,道:“过去每年泉州市舶司所收的赋税,在一万两到两万两银子之间,自从杨大人主政泉州市舶司,进行海运改革之后,今年泉州市舶司所收的赋税,为二十万两!翻了整整快二十倍!”
二十万两?
这消息别说涂节傻眼了,就是胡惟庸也愣住了。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道:“真有那么多?”
“父皇,儿臣收到了四弟的加急传书,他说泉州市舶司的账目已经整理完毕,送奏疏的人还在路上,他就提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儿臣。”朱标侃侃而谈,又看向涂节。
“涂大人,你觉得凭着杨大人的这个政绩,能否将他调回应天呢?”
涂节尴尬地一笑,拱手道:“杨大人所为,非常人能做到,让他留在泉州府,的确屈才了,臣无话可说。”
两年之间,让一个半死不活的泉州市舶司,一跃成为税收达到二十万两的衙门,别说涂节做不到,就是让胡惟庸去做,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见涂节退却,朱标心中暗喜,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沉吟片刻,道:“让杨帆尽快结束在泉州府的公务,做好交接,明年三月前归京!”
“谢父皇!”朱标的喜悦溢于言表,然而其他的大臣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个煞星又要回来了,他会在京城掀起多少风浪来?
朝会后,武英殿外。
朱元璋与徐达漫步在雪中,朱元璋道:“杨帆那小子行,办事干净利落不妇人之仁,到了哪里都是一把好手。”
徐达微微一笑,道:“方才在奉天殿上,陛下您让杨帆归京,我看太子笑得那开心劲,比得上喜得贵子那天了。”
朱标的长子于洪武七年十月降生,取名为朱雄英。
朱元璋背着手,说道;“他总觉得咱待杨帆刻薄,觉得当年杨帆没错,这两年没少在我耳边吹风,等咱们都老了,八成他得让杨帆坐到宰辅的位置上去,哈哈哈哈。”
朱元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天德,昨天毛骧跟咱说了一件事,你来替咱琢磨琢磨,脱火赤他想要干啥?”
洪武九年冬,北元国公脱火赤、枢密知院爱足,率领上万的精锐逼近和林,从他们的动向来看,似乎有在和林屯扎的意向。
徐达沉吟片刻,道:“岭北之战,我大军未取得既定的战略目标,仅冯胜那一路大胜,北元贼心不死,一直妄图南侵,臣觉得,脱火赤多半要对我大明用兵!”
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道:“才消停了两年,休养生息,看来又要动兵了,你觉得派谁前去征讨为好?”
徐达想了想,说道:“脱火赤、爱足一众人数不算多,且脱火赤此人志大才疏,不足为虑,臣认为可让沐英领军,可破脱火赤。”
朱元璋亦点了点头,“好,那就让沐英领兵,平了脱火赤!”
沐英从十二岁就跟着朱元璋上战场,能征善战,有他去,朱元璋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