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瓛打了一个激灵,困意瞬间消散无踪,他挣扎地起身,抄起武器朝军帐外跑去。
军帐外,夜里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吹散了耿瓛的倦意,他举目望去脸色一变!
营寨的正面火把如星,从东面一直分布到西面,黑压压的敌军压上来。
耿瓛的中军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所以不止能见到营寨正面,还能看到营寨南、北两侧也有敌军进攻。
耿瓛眉头紧锁,喃喃道:“敌人的数量怎么会多了这么多?难道瓦剌主力回援了?”
耿瓛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去进攻蓝玉的瓦剌主力归来,不过此时的他来不及多想,瓦剌大军来势凶猛,他只能率领亲卫前往营寨正面坐镇,组织人手挡住夜里夜袭的瓦剌军。
明军大营之外,望着围攻明军大营的瓦剌军,全国公观童道:“大营里的明军支撑不了多久,今晚,我军定能破营!”
瓦剌大汗佛家奴眉头微皱,望着摇摇欲坠的明军大营,却没有半点的欣喜之色。
他败了,又一次败给了杨帆,在即将诛杀明军大将蓝玉的当口,被辽东军扰了好事。
佛家奴握紧了缰绳,道:“区区五千明军,吃下去又能怎样?鬼力赤,能逃得掉走乎?”
佛家奴清楚鞑靼的处境,明军一定会派出哨骑死死地咬住鞑靼主力,直到彻底击溃鞑靼,佛家奴有种兔死狐悲的悲伤。
一旁的阿木尔安慰道:“大汗,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帮助鞑靼军脱困,以后就靠他们自己了,而且瞧这天气,再有三五日必定会下雪,鞑靼会没事的。”
佛家奴深吸一口气,问道:“阿木尔先生,您说杨帆是不是我父子三人的克星?专门克我一家?”
佛家奴的父亲、兄长,都直接间接地死在了杨帆手里,佛家奴本来想要在三峰山一雪前耻,没想到杨帆又一次挫败了自己,佛家奴对杨帆,已经产生了骨子里的畏惧。
哪怕阿木尔曾经说过,他佛家奴还年轻,可以熬,总有一日,杨帆会被大明的新君所忌惮,离开他经营了数年的辽东老巢。
佛家奴挥挥手,对全国公观童说道:“去吧,速战速决,结束后我们返回杭爱山。”
全国公观童领命离去,脸上带着一抹煞气,他要将怒气全都发泄到固守的明军身上。
喊杀声一浪赛过一浪,鲜血将明军营寨的寨墙都染成了红色,令人心惊胆寒,但两军将士谁都没有退缩,死死地在寨墙这段区域拉锯,然而明军的数量毕竟太少了。
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后,明军寨墙失守,剩余的明军不得不向后撤退。
瓦剌军如同潮水,涌入明军大营内,压榨着明军的生存空间,意图将明军彻底歼灭。
耿瓛一直在拼杀,杀到刀都钝了,换了两柄新刀,可眼前的敌人没有半点少去,反而越来越多。
耿瓛有些后悔,不是后悔留在这里固守,而是后悔没有多向蓝玉要写人手,哪怕给他多五千人,他也能继续坚持下去,不会被敌人突破营寨。
耿瓛的判断没错,防守得也足够好,如今却陷入了生死危机,究其原因,耿瓛的运气不那么好。
要成为名将,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很显然,运气没有站在耿瓛这边。
耿瓛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敌人却越来越多,下一刻长刀刺入了耿瓛的铠甲缝隙,耿瓛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用铠甲压住刀锋,反手就是一刀,将敌人斩杀。
鲜血顺着刀锋流淌,耿瓛本就快要力竭的身体缓缓地倒地,他听到了亲卫的呼喊声。
“将军!将军!”
“保护将军,往后面撤!”
“顶住,顶住!”
……
耿瓛露出一抹苦笑,当初随着蓝玉北征的时候,父亲耿炳文就曾经叮嘱过,让耿瓛万事谨慎、小心,就算是不立功也不要以身涉险,耿家的未来就在耿瓛的身上。
耿瓛为耿炳文嫡子,未来长兴侯的继承人,若耿瓛有个三长两短,以朱皇帝的脾气,这长兴侯的爵位大概率不会给旁人。
耿瓛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意识彻底消弭前,耿瓛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声音似乎从军营之外传来,是援军么?耿瓛这般想着,但很快耿瓛便彻底陷入昏迷。
洪武二十六年,十一月九日,大明辽东军于土剌河南,追击到了瓦剌军。
双方于土剌河南发生激战,最终,明军正面击溃瓦剌军,救出了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瓛,以及坚守幸存的一千多明军。
土剌河南之战,瓦剌折损精锐五千,被俘五百余人,一举被辽东军打破了士气。
瓦剌大汗佛家奴不敢纠缠,率领主力往杭爱山方向跑,明军则穷追不舍,大有不剿灭瓦剌主力不撤军的气势!
从土剌河南到和林,再到堆河,大明辽东军连续击破瓦剌军三次,共歼敌一万五千余人。
打得瓦剌大汗佛家奴痛哭流涕,感叹:撼山易,撼辽东军难!
此话被记
录在《明史》之中,至于佛家奴是不是真的哭了,还是后世修史的史官为了贬低佛家奴而所写,就不得而知。
初冬,堆河河畔。
杨帆走入军帐之中,就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在兵卒的服侍下服药。
见杨帆入内后,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杨帆一把按住,道:“耿将军有伤势在身,就不必行虚礼了,身体怎么样?”
耿瓛点了点头,道:“不碍事,这几日静养已经能活动了,大人,是不是又要用兵了?”
距离耿瓛被救下那一日,已经过了五天时间,这五天明军马不停蹄地追击。
杨帆笑了笑,说道:“要用兵,不过这日子越来越寒冷,我军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耿瓛叹了口气,道:“是末将无能,没能及时将消息告诉给梁国公,不然瓦剌与鞑靼在三峰山,谁都走不了。”
杨帆闻言宽慰耿瓛,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尽人事听天命,你能固守土剌河南,等到我军来援,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