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故去,新人层出不穷,杨帆与朱棣南北并进,将来是他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了。
朱皇帝想到这里,欣慰一笑,对云奇道:“从明日开始,每日让雄英来武英殿,咱要亲自教导他。”
“遵命。”云奇恭敬地弯腰行礼。
………………
当应天上下为高丽大捷欢欣鼓舞的时候,高丽西海道却一片愁云惨淡。
西海道,土罗城。
两个守城的兵卒抱着武器,百无聊赖地闲聊。
年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嘀咕道:“一败再败,这边将军也没那么神,带着不到三千人回来了,啧啧啧,输得太惨了。”
年少的兵卒压低声音,说道:“李大哥,你说咱土罗城是不是要丢了?边将军大败而归,听说,大公子与二公子私自领兵出征,也打输了?”
姓李的兵卒嘿嘿一笑,老神在在地说道:“输了,被明军驻扎在铁山一带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领兵的好像叫……瞿能?对,就是瞿能!”
年少的兵卒咧了咧嘴,嘀咕道:“打一仗输一仗,明军真乃天兵也,万一明军来土罗城,咱们能守住么?李大哥,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想死!”
辽东明军自从入高丽以来,斩王浑、破铁山、下西京,这三场战役赢得干净漂亮。
连李成桂麾下大将边安烈都败了,明军带给高丽军队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土罗城中,许多的兵卒都产生了畏战情绪,这就是连战连捷的威慑力。
姓李的老兵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关注这边,低声道:“傻小子,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明军虽然厉害,但是明军从来不杀俘虏,听说今日,就有一批俘虏会到咱土罗城来,连边将军的亲信卢武,都被放回来了。”
年轻的兵卒张大了嘴巴,道:“真的?投降就能活命?卢将军没有死?”
老兵神秘一笑道:“我有亲戚在将军府里面当差,这消息百分百准,还能有假?”
这两人正说着,忽见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人数约莫有上千人。
老兵的眼睛等待,看了一会道:“你看,我说什么来了?俘虏回来了!”
土罗城,将军府。
当第一批俘虏抵达城外的时候,在将军府内,气氛冷得吓人。
议事厅内,李之兰眉头紧锁,道:“公子,究竟要本将说多少次?本将不出兵是出于综合考虑,五公子与郑先生大军未抵达之前,我们不可贸贸然出兵……”
李之兰的话还未说完,李芳雨就冷哼一声,道:“不可贸贸然出兵?结果呢?边将军困守平壤却没有援军,最后被明军挖掘地道,攻破了平壤,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见李之兰不说话,李芳雨越发咄咄逼人,说道:“你怯战不敢出兵,又不肯让本公子领兵驰援,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平壤失守,这是无能!”
李之兰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愤怒地说道:“那公子您与二公子擅自出兵,去铁山袭击明军,结果呢?你们成功了么?还不是被三千营打得落花流水?若非本将营救,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李之兰这句话捅在了李芳雨的痛处,李芳雨命李芳果将探子放出去,探查明军的动向,结果发现明军颇为散漫。
可李芳果哪里知道,他探查到的乃是归汉军右部王鳅的部下,瞿能麾下的三千营可一点都没放松。
李芳雨急于立功,就私下里带着本部人马奇袭铁山,结果被瞿能一路杀得丢盔弃甲,扔下上千具尸体跑了。
李芳雨俊朗的五官微微扭曲,道:“本公子知道,你李将军一向看不起我,张口‘五公子’,闭口‘五公子’,在你心里他是不是比本公子更适合做这李家的接班人,在你眼中,我李芳雨就不是主,他才是?”
李之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芳雨,只觉得李芳雨不可理喻。
对付明军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为何会与李家的继承权扯上关系?
李之兰脸色涨红正欲反驳,沉默许久的边安烈叹了口气,说道:“两位请先冷静冷静,丢失平壤,我责无旁贷,这时候讨论谁的责任还有什么意义?若是要追责,我边安烈责任最大,该斩!”
边安烈遥遥向着南边拱拱手行礼:“可是主公将抵御明军的重任交给我等,我等这时候正应该同仇敌忾,若是我们内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让那杨帆坐享其成?”
边安烈一番劝说,终于让李芳雨与李之兰冷静下来。
边安烈道:“今日我军还有一批将士会被送回来,为安抚军心吾等应该主动去迎接,李将军,公子,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如何?”
李芳雨与李之兰对视了一眼,虽然彼此心有隔阂,但还是先放下了芥蒂,走出将军府。
长街上被明军释放的士卒缓缓走来,当头的卢武还与四个士卒一起,抬着一口棺材。
见到边安烈的瞬间,卢武的眼眶一红,高声道:“将军!罪将卢武,将少将军带回来了!”
边江战死沙场,头颅被斩下来,事后杨帆命人将边江的尸首收敛好,交给卢武带回土罗城。
边安烈见到卢武消瘦的样子,鼻子一酸泪水倏然落下。
“卢将军留在平壤,掩护本将撤离,何罪之有?平壤丢失的责任全在本将,全在本将!”
边安烈好生安抚了卢武一番,李之兰与李芳雨亦好言安慰。
李之兰对回归的降兵道:“诸位将士,我军虽败于明军之手,然而从杨广道来的援军不日将抵达我土罗城,而主公亦在京畿地区大破敌军,只要我们能坚守住土罗城,等待开京一破,他明军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只有被打回辽东的份儿!”
一个年岁很小的俘虏闻言,怯生生地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能赢么?明军……太厉害了。”
李之兰笑着拍了拍兵卒的肩膀,道:“明军又不是神仙,他们远道而来攻打平壤后耗费的军械可不少,如今已经成为疲惫之师,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守住土罗城就好,我军,必胜!”
李之兰当着众人的面,好生安抚了一番卢武等人,稳定了军心,但西海道面临的威胁,总要直面,来自北边明军的虎视眈眈,令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