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隆隆,杀声震天。
素衣妇人平静的话语传遍全场。
那些士卒们,那些老人和少年们,那些拎着擀面杖、菜板、捣衣槌的壮妇们,仰着头,目光闪亮地看着她。
箱子掀开在面前,黄金白银亮闪闪地反射着阳光,却没有多少人看。所有的目光,都凝视着那温婉而坚定的素衣妇人——
那是他们主帅的妻子,是他们主帅长子的生母,是整座城池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但是,她也是将军、校尉们的大嫂,也是士卒们的婶婶、嬢嬢。
她曾经走入军营,抚慰受伤的士卒,亲手为他们包扎,也曾经带着城里的将领妻子、校尉妻子,为士卒做军衣,做军鞋,做绷带……
她本可以在精兵的保护下快速撤退,去和主帅汇合,但是,她的选择,是和大家站在一起,坚守城池!
“夫人,我们立刻去城头!”
几个轮休的士卒扭头就走。身边,没有上城的老人们,少年们,熙熙攘攘,跟着向前:
“夫人,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就算不能上阵杀人,我们至少能帮着抬抬伤兵,包扎止血!”
“我们去做饭!”
城上苦战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多了一批援军……
他们终于赢下了这场苦战,等到了主帅回援。面对丈夫的感谢,素衣妇人只是淡淡轻笑:
“我是你的妻子,同荣共辱,同生共死,岂不是我应该做的?”
从这一天起,沈乐发现,他的视角好像变了。
确切地说,他的视角,好像是黏附到了那个幼童身上。
那个孩子,挨在素衣妇人身边,亲近着她,仰望着她,抓着她的裙摆,听她教自己念书识字;
为她的每一个笑容而欢喜,为她的每一句夸赞而雀跃;
反而是他的生母,他虽然恭敬,虽然孝顺,虽然也依恋,却没有那种敬慕仰望的感觉……
“话说真的会有女人,把庶子当自己孩子一样照顾吗?真的会有孩子,对嫡母比对生母更加亲近仰慕吗?”
沈乐有点看不懂,但是看来看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真的。幼童一天一天长大,习文练武,被人称为“聪明英锐”;
他对父亲的称呼,由“父帅”变成“父王”,终于变成了“父皇”。
小小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十三岁受封,二十岁踏上前往边塞的道路,统御一方,为国家抵御草原上的敌人。
离去时,千般不舍,万般牵挂:
“母后,您要好好保重玉体……等我去了晋地,我猎了最好的毛皮过来,为您做抹额,做围脖,做大氅!”
“去了那里,好好干。”已经不再年轻的素衣妇人坐在殿中,关切地倾了倾身,想要抚摸孩子的肩膀。
青年赶紧膝行两步,把肩膀递到母亲手下。
素衣妇人的衣着,比先前城中的时候华贵了一些,却也是粗糙厚重的素色单衣,洗得半旧,有些地方甚至都快要有了破洞。
她缓缓抚着儿子的肩膀,柔声道:
“你是你父皇的孩子,是大明的皇子。于忠,为国守边,于孝,为你父皇分忧,你能做到,母亲就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