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驰而去。小金跟在后面,高大的身躯犁开一条草浪,呜呜乱叫,几次都差点把脑袋伸到了马屁股上。
男子座下战马被异兽气息慑得腿软,男子只好跳下马背,抱着小金的脑袋,摸
了又摸,盘了又盘:
“你要跟我去么?——不要?你吃了这颗剑丸,正好能再长一截?知道了,那你好好等在这里,等我这一仗打完,我来看你!”
他扬鞭而去,身后,小金长啸一声,风卷云动,久久不息。
然而,小金在草原上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等到他吃掉了那枚剑丸,又吃空了金珠给他的金盘、金碗、金杯,甚至钻进附近大庙里,把佛祖的金身都啃了个中空;
等到草原上有部族掀起叛乱,金珠带兵平叛,小金跟在她身边保护,甚至为她当了一把坐骑,引来“圣母菩萨”、“文殊狮子”的欢呼;
等到草原上的野草由黄变青,由青变绿,由绿变黄,再由黄变得枯萎凋落,蒙上厚厚的一层白雪,他最初的朋友,那个用自己的佩剑喂养他的朋友,还是没有回来……
“没劲……”
“没劲……”
“真的好没劲……”
小金趴在巨大的帐篷外面,用前爪一下一下扒拉着地面,嘟嘟囔囔。好半天,金珠悄然踏雪而出,在他背上坐下,摸摸他耳朵:
“怎么啦?在等纳日苏吗?——要不然,你过去看看他?”
“我不去。说好了在这里陪你,保护你,保护你三十年。”小金蔫头耷脑地团起来。
吃下那枚剑丸,他个子没有变大,毛发却流淌出丝丝锋锐,往地上一趴,周围三尺地面自然干干净净,不见片雪:
“那个家伙,说好的打完仗就回来……打完仗也不回来,跑到东边打倭国去了……
我驮着他,跑到那个有剑丸的地方,明明只要一天,他连一天的空都抽不出来……”
抱怨着,抱怨着,他忽然一愣,耸身站起。金珠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掀了一跤。
她连退几步,靠在帐篷上,就看见小金快速地吸着鼻子,身上金属色的毛发一根根炸起。
每一根毛发上,都流淌出了丝丝尖锐气息,割得身边的冰块一片片碎裂,一片片轻轻飞起:
“他有危险。”小金慢慢俯下身去,四腿蜷缩,紧绷,摆出一个猛兽捕猎之前,伏在地面,准备飞扑的动作:
“他……有危险……”
“纳日苏?他在哪里?”
金珠微微一凛,提着裙子,奔向异兽的方向。不等她奔到,小金纵身一跃,冲进风雪当中,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
沈乐也跟着纵身一跃,险险跟上,抓住青年合金大佬的毛发——或者,也许没有抓住,只是被古画的力量带着前行。
向前、向前,身边景物模糊着拉出一条虚线,那个视觉效果,感觉坐在高铁上都没这么快。
然而小金似乎还不满足,或者说,他感觉朋友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而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很远……
“那你也不能飞啊……”
沈乐本能地为他担心。飞的话也来不及吧?打倭国的话,隔着一两千公里,飞机都要飞好几个小时呢!
小金似乎对这个距离不太敏感,又或者,只能凭本能感觉到朋友的方向,却没法准确定位。
沈乐趴在他身上,忽然感觉到他停步,仰头,发出长长的一声咆哮,爪子用力在地面上扒拉了几下——
然后,沈乐就觉得自己猛然往下一沉,身边光影飞掠,像是被塞进了一根长长的管子,又被高压气流猛然喷了出来。
再睁开眼时,身边喊杀连天,刀枪并举,已经置身于战场中央,时不时还听到密集的爆炸声传来,却是敌我双方,都有火器。
而小金心心念念的朋友,已经跌下马背,正倚着一匹死马,挥舞长刀,大呼酣战,明显已经到了极危险的关头!
“嗷——”
小金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他笔直冲向自己的朋友,俯身,屈膝,低头一拱,就把人拱到自己背上。
再站起来的时候,赫然已经是一头半丈多高、三丈多长的猛兽,周围敌人刀剑砍上去,乒乒乓乓,立刻就折了一片!
“小金!”中年将领低头惊喜。他不及再说第二句话,已经高高举起长刀,提气大喝:
“天佑大明——”
战场上猛然响起一阵欢呼。中年将领长刀向前一指,小金奋力前冲,转瞬,就和一支明军精兵会和,带着他们踏破了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