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能在宣纸上打印国画的专门打印机,那时候也没有啊!
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两幅打印画作,相对排开。
沈乐左手一个调色盘,右手一支毛笔,调色盘边上还压着一张纸,一张与画心染成同色的纸;
另一幅打印画作旁边什么都没有,只有颜料碟,清水,调色盘。同时,还有柔和的彩光,轻轻闪耀:
“对,就是这样。”张老师很高兴地走到对面,看着颜料碟里的粉末纷纷飞起,与清水混合,落在调色盘上。
停一停,在画面上肆意涂抹,一笔一笔,轻盈而迅速。
打印画面上,那些缺损的部分,那些刚刚补上去的画绢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片颜色,一段段画面:
“这一片补色补得很准,非常准确。很好!做得很好!”
“这片水痕,你用笔还有点僵硬。不要一直拖过去,要想象一下水面上的波光……不明白?等等我给你放个视频……”
“这片山头,由近到远,用笔要一点一点变淡,最远处要有烟雨蒙蒙,与天相接的感觉……来,你看这张画……”
他身边,彩光不断闪耀,变化出图像,时而显出文字,显然是个又勤奋又有灵气的赛博学生。
话说,当老师的,都喜欢这样的学生吧……
沈乐蔫头耷脑,站在自己那幅画面前,一笔笔调着色。
调完色,还不能立刻往上涂,要先在左手手心的画纸上试色,再把画纸挨近要补的画,核对颜色,要完全一致,才能往画上涂。
调一遍,深了,再调一遍,淡了,再调一遍,颜色偏红,再调一遍,颜色偏绿……
“其实淡一点就可以了。”张老师指导够了赛博学生兰妆,终于大慈大悲,拨冗过来指导沈乐:
“淡一点,涂一遍,再涂一遍,连续几遍,颜色就合适了。——等等!你直接怼那些大洞做什么!”
先补全小洞,一边补,一边试探补上去的颜色,在整张图上呈现出的效果。
试探出心得了,再补大块的缺损,颜色要调得比原本浅一些,干了以后再度补色,要补两到三遍。
“你看这里,你急于求成了吧!想要一遍完成是不行的,水色一时不容易进入画心,浮于表面,会让颜色呆滞发暗!”
“不要紧盯着这一小块,心里要有这幅画整体的气韵!要有大局观!”
“一块画面颜色干湿不同,要多调几种颜色,灵活加减,补出深浅变化,色随意转,才能气韵生动!”
好难……
沈乐硬着头皮,一笔一笔往画上涂。光补上那些空洞……那些原本留白的地方,或者那些大片颜色抹过的地方,感觉就耗尽了洪荒之力。
涂完了,到要补笔的时候,很快,他就和张老师起了意见冲突:
“这里的岸边,柳树为什么是倾斜的?这和画意冲突!这棵柳树,在岸边非常突兀!”
“这里的山,形状完全不对劲!国画当中的山,层峦叠嶂,都有自己的规律,突然一个鸡冠形,突然一个老人头的样子,这不符合画法!”
“这里不应该有条瀑布……”
沈乐头痛万分。说到画意,说到国画当中的山水花鸟,“应该”是怎么画的,捆上十个他,也打不过张老师一根小手指。
没办法,他只好上超自然手段:
“老师您等等,我请一个朋友来让你见下……”
一条微信发出去,很快,合金大佬就闪现在工作室门口。沈乐紧紧挨在张老师身边,铜片隐在手心,已经调动了治疗的力量:
“张老师,你别吓着啊——这位是我的朋友,这幅画的原主,他曾经看过这幅画最初的样子……老金,你给张老师看一下?”
“啊!!!”
张老师惊叫。他倒退一步,撞在沈乐手臂上,整个人差点软了下去:
那个人胖乎乎的脑袋,忽然变成了一只……狮子头?熊头?总之,就是一个野兽的头颅!
而且还有点像铜狮子的脑袋!
“张老师你好,我是这幅画的原主。”幸好合金大佬展示一下之后,又变回了人形,咧嘴一笑:
“这张画我曾经见过,大概是这个样子——”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打印稿,一扬手,一片颜料粉末纷纷扬扬飞起,再纷纷扬扬落在画纸上。
沈乐在旁边小心解释:
“张老师您别害怕,让他展示一下,只是让您知道,他真是一只妖怪,真能活这么长——所以,这是他看见过的图案,您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