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定的科员职务最低等级工资是二十四元,加基础工资四十元后为六十四元。
由于现行工资高于职务最低工资加基础工资之和,所以近套入职务工资加基础工资之和的标准为七十六块钱。
又因为自八四年参加工作,表现较好,套级后只增加四元,不足一个新级差,所以还可以更高一级。
所以这家伙每个月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能到手九十多块钱。
对上钱度这个新人,表情甭提多眉飞色舞了。
入职第二年就碰上了这种好事,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不过钱度的表情就没那么兴奋了,许军只好勉励道:“你小子才来,又是名校毕业,跟着我稳扎稳打,迟早是这个数儿。”
钱度看了他一眼,怪不得这么热情呢,合着是打算拉拢自己当小弟。
虽然他是小萌新,可也清楚每个系统内部,领导班子底下都有内部矛盾。
平常的办公室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话里话外都是暗潮流动,许军待了三年,不可能没有站队。
钱度可不想‘加官进爵’,说穿了,自己就是服从分配,毕竟好不容易毕业,上辈子够不着,这辈子想体验体验办公室的工作生活。
如果不想进步,只是图一份工作,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单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内耗,不纠结,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踏踏实实拿那份工资就行。
让钱度感到最欣慰的是,上下班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到五点半就能收拾东西回家。
周日休息,平常加班对于他们这个地方来说是不可能的,除非遇上大型会议活动,不然闲的一批。
上午领了两套价格中等的西装,因为他们对接的都是企业单位,所以也就出现了早晨傻眼的那一幕。
所有在职人员身着的都是西式西装,中山装领导穿穿还行,钱度这一身儿中山装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多少有点老气了。
除了两套西装,还有水杯,饭盒,肥皂,毛巾、钢笔,笔记本乱七八糟一顿领。
中午,今天特意叮嘱过高锋不用过来,钱度在单位食堂对付了一顿。
像王姨这种结了婚的赶着回家做饭,没结婚谈了恋爱的也是出去下馆子,多是单身狗在食堂省钱。
钱度和早上的于丽丽他们下意识凑了一桌,单位食堂不大,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
“这食堂的伙食还算不错,主食有六种,菜类更是多到九种,味道也跟大学食堂的差不多。”
李询看了于丽丽一眼,道:“咱们来这里,又不是奔着这几口饭的。”
这厮说着,左右张望了下,声音低了低,“我跟你们说,既然来了工商联,就得想办法谋出路,我可是跟我们学校以前的老学长打听过了,这地儿...”
“是所有系统里晋升最慢的,没有之一!难道你们真想一辈子当个科员,或者临了升个科长?”
按以前的说法,十三级以上,才算高干!
于丽丽咬着筷子看了眼朱婷和陈高远,又看向钱度。
发现他们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由道:“科员科长不好吗?一个月的工资也有一百多块钱了吧?”
“......”
李询熄了说话的心思,于丽丽脑子太直,不足与谋。
朱婷一看就不简单,和那个钱度都是京城人,有什么来路还得再观望观望,反之晋省的陈高远倒是可以先探探底。
饭桌上并没有因为第一个话题冷下来,他们都是新人,到了陌生的地方,刚开始恰恰是最需要团结的时候。
李
询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就刻意亲近谁疏远谁。
在工商联虽然升迁慢,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接触到优秀的民营企业家,如果够机灵,运气足够好,这就是机缘!
“高远,你们学校有没有受到过天昂鸟服装公司的捐赠,修建篮球场体育场什么的?”
陈高远看了李询一眼,道:“有这个消息,不过好像得排到明后两年,这家公司的老板每年都会捐,矿大排的比较靠后。”
李询点了点头,继而又道:“这家公司的老板叫林一达,传闻身价已经到了千万级别,乖乖,这可是千万,前阵子报纸上报道在工商联又担任了会长职务,咱们要是...”
钱度在一旁听着他们侃侃而谈,差点没噎着。
他也没想到自己转头就能来这里,现在冷不丁看,大会上见了面,没准还得给林一达搬凳子,递演讲稿。
前两天他还去工业部见过刘部,原话是自己这全当是锻炼了。
按照正常情况,他在工商联当个副主席都没问题,可谁让自己刚刚大学毕业呢,而且年龄尚浅。
说白了,他这个情况,只能按照正常程序走,没有一毕业就成副主席的说法。
工商联在会长这个职务上面,还有执委会,其中秘书长一位,主席一位,副主席现在就有十五位。
前者是由工部副主任,或者正协副主席兼任,后者却有十五位之多,多是业界各行企业老板担任。
抛开年龄和毕业生的身份,如果按生意体量来算,钱度的确是够格的。
工商联,妇联文联和统战,这几个地方虽然都是行正单位,可正如张慧之前说过的,是d群性质的。
钱度觉着这里恰恰符合自己的要求,工作清闲,里面的人一个个说话又好听,还旱涝保收。
这工作放后世,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打工一族。
下午一点上班前,钱度在办公室泡了杯茶,心里掂量着回头得带点好茶叶过来,毕竟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李询从门口经过,扬了扬手里的垃圾桶,“老钱,你怎么还喝上茶了,赶紧打扫打扫卫生,给同事留个好印象!”
说完这厮就走了,钱度四下看了看,地面比他这张脸还干净,打扫个锤子。
而且这家伙是不是有点机灵过头了,就算是想表现,也得当着大家伙的面表现吧,现在悄摸摸干了,那不白打扫了?
朱婷在对面看了一眼钱度,发现他仍就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喝茶,不由高看了一眼。
下午照常上班,依旧是家长里短听着唠嗑。
有个文件什么的,钱度和朱婷来回跑跑,大部分时间就是坐着喝茶看报纸,晃个神的功夫,五点半下班时间就到了。
“这特么的也太舒服了!”
钱度抱着自己领的东西,一个个笑着告别,到门口又朝门卫葛大爷发了支烟。
大爷却拦住他,低声道:“爷们儿,大家都是京城人,我看你人也不错,悄悄提点你一句,回头把这烟换了,那有一来单位想表现就发中华烟的,听大爷一句劝,这烟也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回头换成大前门,撑死双红喜,小熊猫什么的,别瞎花这冤枉钱。”
钱度大为感动,还是有好人的嘛,就这句话,一般情况下不是本家侄子亲戚什么的,旁人根本不会好心点出来。
把整包烟塞他手上,钱度笑道:“成,回头我就换,这烟拆开除了您抽还没人动过呢,您笑纳。”
看着钱度走远,葛大爷满意的掂了掂手里的烟盒。
“这小子...是个有眼力见的!”
拐了两个街道,找了个公共电话让高锋过来接自己。
这家伙见面的时候闷闷不乐的,问也不说,钱度就没怎么在意。
无非是小两口闹矛盾芸芸的,都处到现在了,还能分手不成。
先回家里,韩子童去了老丈母娘刘文娟的新华出版社工作,看样子今晚又过不来了。
钱度正打算过去蹭顿饭,景乐穿着白衬衫,的确良的黑长裤,踩着黑皮鞋冒了进来。
“呦,这是哪位局长大驾光临?”
景乐白了他一眼,道:“少贫,吃了没,没吃去我家吃几口去。”
“别了吧,我去我老丈人家对付一口就行了。”
“给你能的,我爸妈让我来叫你的,饭都快做好了,走吧...”
景乐毕业顺利进了税务局,这行当放古代叫户曹司或者仓曹司,什么时候都是份吃香的工作。
景父景母知道后,那叫个开心,夜里暗暗一度抹泪。
老景家总算是出来个吃官粮的了,而且单位还这么好。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景乐笑道:“还行,就是琐事有点多,需要打交道的人也多,反正没大学来的轻松。”
钱度背着手:“事儿多好啊,锻炼人,不像我,明儿还得带本书过去,不然能无聊死。”
高峰也跟了过去,刚跨进垂花门,满院飘香,饭桌直接摆在了院子里。
景父见着钱度跟见了什么似的,热情似火,大杂院的邻居在旁边眼巴巴瞅着。
饶是钱度脸皮练到家了,这阵仗也有点受不住。
景父见情况,一开口乌泱泱全散了。
毕竟老景家儿子出息了,祖坟冒青烟都冒到这种程度了,以后保不齐就是个局长厅长什么的,总有求到人家的时候,现在说话倍儿好使。
跟高考后的那顿饭一样,景父把他大哥,妹妹妹夫两家也喊了过来做陪。
毕竟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儿子能进税务局,尤其是京城这地儿,是父母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钱度举起酒杯,也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俩人高中就是同桌,这么多年下来了,说多了反而虚。
一切都在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