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苏醒了过来,但他克制住了本能没有急着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甚至连眼皮都不动,只是默默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有受过严苛的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楚子航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包括其他人的呼吸和心跳后——他才睁开了眼睛,扫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很典雅很传统的日式和室,在榻榻米上铺了一层松软的床垫,楚子航就躺在上面,盖着映着松树图案的棉被。
附近听不到海潮的波涛声,可能已经离海边有了一定的距离,可是会是谁把自己搬到这里来的?楚子航只记得在海啸中迪里雅斯特号彻底崩溃了,汹涌的海浪把三个人卷向不同的方向,自然的力量即使是他们也无法对抗。
只不过自己好像晕过去的太早了,那海浪里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看着浮萍一样的他们发出无声的嘲笑。
楚子航站起来,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素白色的寝卷,也就是和式的睡衣,房间内除了壁柜和他身下的“床”之外只有靠墙的一个小桌,桌子上用白色的瓷瓶插着一朵浅红色的小花,桌子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的墨画。
这样朴素的小房间在近些年反而挺难得的,但楚子航一点都没有欣赏的意思,他绷紧身体径直走向进出的门,试探了一下后用比较小的力气微微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是大好的天光,温润的暖阳从林间洒下来留出清晰的光柱,微尘在光束中起伏,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树木的气息。这附近的建筑看上去都只有一层,是很古朴的山中老屋的样子,只是石板路和回廊都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打开门楚子航就听见了稍远处传来的非常轻微的沙沙声,他能想象到那是枯黄的枝条绑成的扫帚拂过铺路的卵石的声音,浅淡单薄,彷佛微风洗过时间,留不下多少涟漪。
楚子航思索了两秒,直接走了出去,赤脚踩在木质的回廊上,看周围的建筑特色这竟然是一个神社,只是现在还没有什么人上来参拜,不多时扫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楚子航顺着回廊往前走了几步,透过叶片的缝隙看见了扫地的人。
穿着十分传统的红白巫女服的少女眉眼弯弯,一头黑发垂到大腿的位置,看上去很有古雅的美感,她一丝不苟地清扫着神社内的步道,山间清爽的晨光下,少女背后朱红的鸟居变得神采奕奕,连树木的叶片都舒展的更开。
这一幕彷佛某个古典文学小说里的展开,带着唯美的意象和饱满的滤镜,下一幕就该是一场或凄美或悲壮的爱情故事轰轰烈烈的展开。然而楚子航只是如机器般扫描着少女的身体数据,想由此判断出对方是否经受过专业训练。
少女终于注意到了楚子航,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微微鞠躬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啊,先生您醒了,需要一点茶水吗?”
楚子航没太听懂,但还是跟着少女走到了神社的客室,女孩很熟捻地开始烧水泡茶,楚子航看不懂茶道的细节和讲究,只能不出声打扰,并趁此机会用余光检视着室内。一路上他都尽量避免与少女对视,以防自己的黄金瞳吓到她。
“请用。”女孩经过一系列相当繁琐的动作终于把茶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地方?”楚子航尝试用英语问。
“中国人还是韩国人?”女孩用口音稍微有些奇怪的英语问。
“中国人。”
“这里是残梦神社,因为山下的镇子就叫残梦镇。”女孩立刻换用了还算流利的汉语,“出自俳圣松尾芭蕉的那句,‘马に寝て残梦月远し茶のけぶり’。”(朦胧马背眠,远处淡淡起茶烟,残梦晓月天。翻译方法很多,并不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