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明崇祯年间,天下动荡,民生多艰。在一处繁华小镇之上,有一商号名曰“慈念堂”,掌柜姓谢,为人精明强干,却也心狠手辣。
是日深夜,谢掌柜外出归来,行至内宅,方入太太房中,尚未启口,便听得太太又哭又嚎,那模样恰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谢掌柜见状,满心诧异,忙问道:“太太,这是为何?莫非有人欺负你不成?”太太闻言,哭声更甚,泣道:“岂止欺负,简直是要抢你老婆身子,生吞活剥了我呀。”谢掌柜一听,顿时妒意顿起,怒不可遏。想他谢掌柜本是山中草头王出身,向来只许他欺负他人,断不容别人欺负他半分。
“何人如此大胆?”谢掌柜怒目圆睁,厉声问道。谢太太添油加醋,信口开河起来,将那黄平如何无礼、欲行奸淫之事,以及自己如何拼力反抗、守身如玉之状,细细述说一遍。谢掌柜听了,心中将信将疑,瞅着太太只是冷笑。他深知自家妇人乃是烟花女子出身,生性淫荡,也不知勾引过多少男人,害死多少行人客商。想当初谢掌柜落草为寇之时,常把她当作诱饵,哄骗山间过往商贾,打探商队内情,为强盗前驱。与其说那黄平起了歹意,毋宁说她勾引俊小子,又何来玉身可守?
谢太太见丈夫不信,忙道:“他与奴撕打中,扯去了八卦玉辗,可为明证。”谢掌柜一听,不由地消除了怀疑。那玉乃是无价之宝,常佩戴在太太腰间贴身处,可见太太所言是实,那黄平果然行为不轨。谢掌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从绑腿里抽出一把雪亮匕首,咬牙切齿道:“太太休恼,待我去宰了他,提头来见你!”言讫,返身出门,欲去找黄平算账。
此时已近五更,那黄平正在柴房里酣睡。谢掌柜蹑手蹑足,如猫儿一般悄然接近柴房。他半生干的皆是剪径勾当,杀人无数,深谙此道。在他看来,杀一个伙计犹如掐死一只跳蚤,可谓易如反掌。不过,那黄平日前救过谢太太,老家人也曾夸他身手不凡,还是小心为妙。谢掌柜毕竟老谋深算、考虑周全,他深知不可贸然行事,于是连夜去找肖金安,商议对策。
一连几日,黄平神态自若,仿若无事一般。谢掌柜则隐忍不发、虚与周旋,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这晚,时至三更,玉兔西坠,谢宅院中,寂寥无声。沉沉黑夜,伸手不见五指。黄平循例当值夜巡,行至后院墙边,忽然脚下一绊,扑倒在地。忙乱中,他抓住一支硬物,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感觉到粘稠液汁汩汩而淌,余温尚在,分明是具尸体。黄平刚要叫出声,忽然眼前一片明亮,众家人举着火把灯笼,纷纷聚拢而来,高声叫嚷:“不要放走盗贼!”
人们围住黄平,皆大惊道:“不得了啦!太太被杀死了!”黄平这才看清脚下躺着一具女尸,正是太太。他手里捏着的,是匕首把儿,鲜血滴滴从刀尖坠下。谢掌柜挤入人群,怒声指斥道:“好呀,老夫待你不薄,你却拐走太太,如今又将她杀死,你还有何话可说?”众目睽睽之下,此情此景,实乃黄平料所不及,他只一味分辩:“我没有杀太太,我没有杀太太!”人们愤慨万分,当即把黄平五花大绑,送往知府衙门告官。
知府马瑞良听说“慈念堂”掌柜太太被杀,吃惊不小,立刻升堂审理。告主谢掌柜告伙计黄平勾搭太太,在后院幽会,先淫后杀,以灭活口,有杀人匕首一把,众家人伙计为证。马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贼徒,人证物证俱全,你有何话可说?”黄平分辩道:“小人按例夜半巡查,被尸体绊倒,并未杀人,大人可明鉴秋毫,替小人洗雪冤情。”马知府冷笑道:“谢太太不是你所杀,难道是她丈夫不成?你若举不出真凶,便难脱干系。”说罢,喝令差役上夹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