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本事就是本事,别说漂亮话,”李璘冷笑道:
“人家十八郎就能要来,你就要不来。”
李璲不怒反笑,道:“人家还能做行军大总管呢,我自然比不了。”
“都闭嘴!”李绍怒斥一声,脸色阴沉的直视前方。
他听的出,李璲这是在挖苦他,李琮兄弟几个如今也不甘蛰伏了,趁着李琩跟他斗,想着从中获利。
这帮狗日的。
第二场时间到了,两人再次打成了平手,王人杰和李嗣业都进入休整。
河西兵这边,李晟和老黄狗赶紧为王人杰揉捏着双臂,大家都清楚,方才那一战,手臂上的肌肉是消耗最大的,双方技巧不多,全是实打实的硬战。
王人杰的手掌上遍布老茧,硬的的跟一层石皮似的,此刻也因为刚才接连两次的争夺兵刃,而摩擦的红彤彤的,
像是两只血掌。
“感觉怎么样?”徐少华蹲在一旁笑道。
王人杰咧嘴一笑,摇了摇酸硬的脖子,道:
“年龄大了,后程吃力啊,老子再年轻十岁,今天必然弄死这小子。”
徐少华皱眉嗤笑道:
“不要说如果,你要是年轻十岁,人家还没有从军呢,怎么比?第三场就是步射,你要稳住,我听说李嗣业这小子在安西是步军都尉出身,马战是弱项,等到了步击,你的体力更扛不住的。”
老黄狗闻言,拍着王人杰肩膀调侃道:
“这段日子吃了那么多羊,体力不该这么差啊?”
王人杰脸色凝重道:
“这小子手头太硬,力气真大,我刚才都差点撑不住,幸好只有一刻,否则就是我输了。”
老黄狗咧了咧嘴,心知能被王人杰这样评价,那么这个李嗣业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了。
在他们对面,李嗣业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吐出了一口血水,刚才被王人杰拖下马背的时候摔在地上咬着舌头了,现在还在吃痛。
堂弟李嗣明也在帮着李嗣业松弛肌肉,后怕道:
“本以为来长安能享几天福,结果是来玩命了,还是跟自己人,好在第三场的步射是射靶,安全无忧,那么就是第四场了,兄长定要在第四场将他拿下,我看那个王人杰快撑不住了。”
“老狗也有几颗牙,”小叔李进道:
“王人杰虽然年纪大了,但经验太过丰富,万不可轻视。”
李嗣业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死死的看向对面河西兵方向,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输,否则太子脸上无光,我们的前程也就废了,别以为输给王人杰不冤,那要看在谁的面前输了,圣人在上,今天还就得玩命,我要是活不了,你们给我料理后事。”
李嗣明和李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飞龙军听到这里,多多少少也涌起一股拼死之心。
人家李嗣业都不怕死了,我们怕什么呢?
要知道,这五十个人能从五百人当中被挑选出来,首先一点,他们的斗志绝对是要超过其他人的,战斗意志一直都是精兵的首要考核内容。
什么是精锐?不是高大威猛,身体强健,首先就是不要命,能豁出去。
十六岁少年撂倒两百斤壮汉,就赢在一个狠字。
第三项的步射,还是非常安全的,考核的是弓箭和弩箭的射击精准,分不动靶和移动靶。
这一项的难点就在于,考量的是你射的到底有多准。
第一项马射,王人杰和李嗣业全部命中对手盾牌,看起来神乎其技了吧?不好意思,在步射这一项,有靶圈。
箭靶又叫候架,架子上有候图,由虎皮、豹皮、熊皮做成。
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圆靶不一样,大唐是长方形的,上面覆盖的候图也不是一个圆圈套一个,而是方圈,中间有靶心。
靶心大概就是拳头大小。
候架的射击距离分为三十步,六十步和九十步,最后以射靶分数计分。
至于活靶,难度更大,因为是射鹿,鹿的运动速度有多快,大家都知道。
“李嗣业那边,似乎恢复的更快,”李琩见到李嗣业已经生龙活虎的起身,开始做第三场的准备,于是皱眉朝一旁的盖擎道:
“我不希望人杰有失,所以危急关头时,我会叫停。”
盖擎一愣,低声道:“他们俩是圣人钦点,你不能叫停,会惹圣人不满的。”
李琩笑道:“圣人不满和一条人命哪个重要?”
“自然是圣人重要,”盖擎毫不犹豫道。
李琩哈哈一笑:“那是你觉得,在我看来,人杰更重要。”
盖擎吓的不轻,赶忙低声道:
“你小点声吧,这是大不敬。”
李琩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咱们身边又没有旁人。”
他和盖擎都看出来了,王人杰年纪大了,拳怕少壮,当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那拼的就是体力了。
正常情况下,三十来岁的人,力量耐力其实不一定比年轻人差,但藩镇不一样,因为年纪越大,说明你从军时间越久,身上的伤越多,身体各项机能被过度消耗。
伤势在古代,都是顽疾,痊愈的可能性不大,都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隐忧。
这就是为什么足球运动员三十来岁是退役高峰期,就是因为旧伤太多,身体透支。
王人杰的左臂都有贯穿伤,第二场能撑到最后,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毕竟他的对手是万人敌。
韦昭训听到这里,在李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琩不迭点头,随后起身朝着主看台上的李隆基道:
“禀父皇,儿臣此番西行,所见之将士,无一不是骁勇果毅之健儿,他们对父皇的忠心,对大唐的功绩,应该让人知道,王人杰军帐中攒有贼头六十七颗,二十年来戍卫边关,因旧伤过多,才
被儿臣召入长安安养,儿臣想请父皇,一阅其伤。”
李隆基双目一眯,顿时猜到李琩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暗示所有人,王人杰吃了年纪大身上有伤的亏吗?
不过李琩这番话,是非常符合他心意的,因为李隆基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对藩镇军士的拉拢,也一直致力于提升藩镇将士的地位。
因为他知道,即使藩镇的将领不听他,只要儿郎们尊朕,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吾儿此言,正中朕下怀,召王人杰近前,”李隆基道。
不一会,王人杰被带了上来,吴怀实往下十步,拦在他与圣人中间。
李隆基见状顿时皱眉:
“闪开!朕对边关儿郎从不设防。”
吴怀实赶忙闪至一边,右手始终握在刀柄上。
李琩跟着上来,朝王人杰道;
“卸甲,让圣人看看你的伤。”
王人杰瞬间一愣,本能的看了一眼贵妃方向,便低下头道:
“臣不敢,恐污了贵人之眼。”
李隆基哈哈一笑,柔声道:
“男儿郎顶天立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卸甲吧,”吴怀实嘴唇微动,小声在旁边吐出几个字。
王人杰没办法了,只好候着脸皮将身上的甲胄和内衬一件一件脱下来。
“呼~~~”人群中发出一些低声的惊呼。
杨玉环瞬间抬袖遮面,不忍直视,实因对方的伤疤太骇人了。
只看上半身,王人杰除了后背的腰间无伤之外,其它部位几乎都有伤疤,背上的一看就是鞭伤,多半是犯了错挨的打,看台上眼光毒能看出来的,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贼人留下的。
大多数人的后背,伤势都很少,这符合藩镇军士的特征,因为你如果将后背留给敌人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是活不下来的。
李隆基一脸不忍的离开座位,近前几步打量着王人杰身上的疤痕,叹息道:
“真是苦了你们了,这就是为什么,朕最是偏爱边关戍卒,你们没有让朕失望。”
说罢,李隆基直接道:
“授昭武校尉,今日过后,入右龙武军,戍卫禁中。”
我,草,尼玛......李琩目瞪口呆,这尼玛把人给要走了?
他不爽,太子也不爽,因为基哥这句话明摆着是保人了,也就是说,李嗣业下死手的时候,会有人出来叫停。
谁呢?所有人都有可能。
韦昭训给李琩出的这个主意,本意是让圣人知晓王人杰对战李嗣业是吃亏的,那么李琩如果关时刻叫停的话,圣人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好了,都用不着李琩了,人家归了右龙武军,那么叫停就是迎合圣人了。
“还不快谢恩!”吴怀实赶忙道。
王人杰也懵逼啊,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了,该忙跪地谢恩。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李琩要是知道来这么一出,会将王人杰给弄丢,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殊不知,有没有这一出,李隆基肯定都会要人的,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飞龙军即使被集训了三个月,有了很大的提升,依然不如边军。
那么他的左右龙武、左右羽林,也势必需要这样的良将来帮助训练。
太子李绍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牙齿都快咬碎了。
直至此刻,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