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要用卢奂,自然不能坐视卢奂声名受损,受损那是不用你的时候,现在还不行。
得给窦锷一个警告啊,免得他将那个妓女推出来丢人现眼。
偏偏这时候,高力士脸色阴沉的进来了,一脸阴霾道:
“禀圣人,驸马又去了御史台,这次是检举十八郎交构卢奂。”
李隆基一愣,瞬间起火了:
“让十六郎去办,给他打个招呼,不要牵扯卢奂,他们俩有没有交构,朕能不知道?”
高力士点了点头,出去安排了。
.......
正所谓名士风流,其实大官与名妓之间有一场风花雪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很多官员的小妾,就是娼妓出身。
废太子瑛的妈,不也是乐伎出身吗?虽然是不卖身的那种,但毕竟是贱籍,照样成了李隆基的妾。
士、农、工、商为四民,剩下的都是贱籍。
纳娼妓做妾,在长安是蔚然成风的,卢奂不能沾惹这些东西,主要是因为人设问题。
比如汝阳王李琎,堂堂贵胄,却经常与舞女乐伎混迹在一起,人家自打成年就是这个风格,你没办法挑理。
但是卢奂不一样,他的人设是孤傲清高,高人逸士,高风峻节,冷不丁传出他与妓女有染,这叫什么?这叫欺世盗名,沽名钓誉。
这对于一个中枢级大佬的名声,是影响很大的。
李林甫、牛仙客,年轻时候肯定也睡过妓女,但那都是陈年往事,无从求证。
但你卢奂是正当时,尤其是他当初因为这个女人罢了窦锷的官,就连李适之都认为,颜令宾肯定是卢奂的相好。
明明没啥关系,却解释不清楚了。
李璘接到了新的差事,非常高兴,又能去外面放几天风了。
你还别说,习惯了自由,实在是受不了十王宅的憋闷。
看样子自己关于河西兵的案子,办的不错,父皇对我很信任,以后若能多来点这种差事,我也有个盼头。
他很清楚自己当下该怎么做。
父皇要大事化小,消弭此事对卢奂的影响,那么很简单,把人带走。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灭口,没了人证,这案子也就不用查了,但是李璘看得出,李琩和那个达奚盈盈似乎对此女颇为重视,自己要是下狠手,怕不是要得罪十八郎和卢奂。
我在十王宅,能跟十八郎斗,因为他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出来就不行了,人家在外面混的挺好,万一阴我一下扛不住啊。
“怎么又是你?”窦锷也是奇了怪了,我去大理寺告状,怎么回回都是你来主办?
你是大理寺卿啊?
欸~~~你猜对了,人家李璘现在叫做行大理卿事,也就是说,人家暂时可以行使大理寺卿的一切职责。
窦锷脸色难看的将李璘引入宅院,然后派下人去请妻子昌乐公主。
李璘是不怎么将窦锷当回事的,但是对昌乐公主还是要客气一点,那是他姐,颍王璬的亲妹妹。
如果没有太子罩着,李璘是不敢得罪李璬的,因为李璬现在与庆王琮三兄弟组成了四王党。
四个都是他哥。
“大理寺是没人了吗?为什么总是让你一个不通刑名的人来查案?”
昌乐公主见到李璘之后,也是一脸的不待见,丈夫之所以频频去大理寺告状,就是因为大理寺有他们的人,六名大理寺丞之一的窦钦,窦希瑊的长子,庆王琮的小舅子。
窦希瑊就是李隆基的亲大舅,不过早死了。
窦钦自然已经设法从大理寺了解到,李璘审出来的那些玩意,根本动不了李琩。
他们这才赶紧加注砝码,没曾想,又是李璘来主办。
“人呢?交给我吧,”李璘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四王党和窦家,这是一回事,他真的不想跟这帮人交恶,宁愿跟李琩翻脸,也不愿惹这些人,因为他们做事没下限。
昌乐公主冷哼道:“为什么要交给你?你要审,就在这里当着我的面审。”
窦锷既然要告卢奂,自然会牵扯出颜令宾,罪名是李琩为交构铨选之官,私送美人以取其欢心,妄言朝政,图谋不轨,隋王府属官严迪、严希庄都是卢奂安排的。
“阿姐不要让我为难,我是奉父皇旨意办事,你不配合,让我跟父皇怎么交代?”李璘一脸苦恼道。
昌乐公主皱眉道:“你现在不该是去找卢奂吗?亦或是十八郎?你将他们俩带去大理寺,我立即便带那个女人去大理寺跟他们对峙。”
她心里也明白,人肯定不能交给李璘,一旦交出去,可就脱出自己的掌控了,这么重要的人证,一旦出了问题,极为容易被人家反咬一口。
李璘也没有想到,她这个姐姐竟然连父皇的安排的都不肯配合,是我大意了,不该这么莽撞的就来要人。
人家不配合,李璘也没脸去他爹那边告状。
一来,朕给你差事,是让你办,不是让你给朕找麻烦,他如果真去告状,显得自己很无能。
二来,还是不愿得罪这帮人。
搜查公主府,李璘指定不敢,磨了半天,人家还是不松口,没办法,李璘只能是灰溜溜的离开,再想办法。
其实这样也好,你们今天要是痛痛快快将人交给我,我的差事也快办完了,就得回十王宅。
你们耗着,我也能多在外面自由一段日子。
.......
程元振做为飞龙禁军的统领,从跟随李琩回到长安之后,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早已经详细汇报给了李隆基。
但就是没有说,西北军士看不上他们。
这种话,实在是不敢说啊,怕圣人脸上挂不住。
但是今天,高力士又来问了。
“从离开长安开始,十八郎便有意磨炼你们,改变行军策略,立奖惩制度,可见那个时候,他就觉得飞龙军军纪涣散松弛,实为败絮其中,”
高力士在飞龙军卫所,望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程远振,沉声问话道:
“在鄯州、凉州,那些个藩镇将领,是如何轻视你们的?”
他没有问有没有轻视?而是直接说怎么轻视?这样的问话,会让程元振认为,高力士知道很多内情,那么也就不敢隐瞒了。
虽然他隐瞒的话,叫做善意的谎言,高力士不会怪他。
程远振叹息道:
“正是因为一路急行军,将士疲惫不堪,以至于精神不振,被那些边关军士看在眼中,存轻视之心,他们似乎觉得,我们不配穿这么好的甲,用这么好的战马。”
正所谓行家一打眼,就知道你几斤几两,飞龙军这帮人养尊处优,脚步都是虚浮的,这与边关的军士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府兵,是普通农户参军,兵农合一,农户的身体素质是过硬的,但是现在的兵区别很大。
尤其是禁军,内府卫士取二品至五品官的子孙充当,外府卫士取六品以下官的子孙及白丁无职役者,里面都是世袭的,爹传子的,哪来的战斗力?
接着,程远振有讲述了一些见闻,包括李光弼对飞龙军的不满,也说了。
“我将这些人交给你,你就给我带成这样?”高力士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程元振绷着的肩膀一垮,长长出了一口气,内心腹诽道:羽林军不全都是这样的吗?
既然飞龙军确确实实被人家瞧不起了,那么为了减少牵连,他们自然要背锅了。
他们不背锅,就会让边军觉得,长安的卫士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全是弱比啊。
所以当高力士汇报给李隆基之后,基哥当即下旨:飞龙军放浪形骸、军容不整,着令太子严加管教,重拾操练,三月后,由兵部考核,不合格者,削其军籍。
他撇的干干净净,全推太子身上了。
也是,飞龙军确实是太子的东宫卫队,第一责任人,非太子莫属。
本来李绍还对这五百人没啥约束权,这下好了,实实在在成我的人了。
但是李绍可不认为这是好事,毕竟基哥的旨意一下,谁都知道飞龙军是一帮废物,我来调教?我也不会啊。
所以他请高力士帮忙,给他找一名猛将,帮着操练这支队伍,靠程元振指定是不行的,阳气都没有家伙,怕不是要给我带出来一帮阴兵。
高力士也很够意思,说服基哥同意之后,亲自去找李林甫,让对方安排一个猛将。
李林甫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心眼的,而他最熟悉的地方,是安西和北庭。
“此子京兆高陵人,身高七尺,力大超群,是来曜亲手调教出来的,可以调他回来,为飞龙率,”李林甫指着一份记录着安西将领的名单,挑选出了一个人。
来曜就是李林甫的人,来瑱的爹,挂职右领军将军,现任安西副使。
李林甫等于还是推荐了自己人,来曜是他的人,来曜的人,不也是他的人吗?
高力士点了点头:
“二十五岁官至衙内突将,可见是有真本事的,李嗣业,这个名字我记住了,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