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泥细细品味刚才的威风姿态,以及大声吼出命令的冷酷肃杀,简直是短剧里扮猪吃老虎的装逼小能手。
她下意识歪嘴浅笑,好似化身歪嘴龙王,大手一挥就叫对手身心震撼、羞愧难当。
一股强如电力的愉悦感顺着背脊直冲后脑,让她仿佛升入仙境,体内挤压的烦闷都像汗水一般倾泻出去,上班一天的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甚至有种第二天能翻倍加班的余裕。
难怪大伙都喜欢装逼打脸,亲身品味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土豆泥渐渐迷恋上装逼打脸的良好感觉——
她痴痴地看向前方,数百玩家好似捕猎的猛虎,揪住两班的衣领摔落在地,旋即抽出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贵族背脊上。
没有钝器的玩家就用手脚代替,拳头双脚犹如雨点般落在贵族身上。
而那些闻讯来迟的玩家则拼命抢夺“猎物”,几乎四五个玩家才能分到一人。于是他们挨个交接棍棒、铁锤,轮流痛打两班贵族。
刚刚获救的义兵们站成一圈。他们等人下意识拥挤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奇葩古怪的天兵竟是如此凶悍狂暴,有些天赋异禀的天兵竟能一秒连抽三棍,打得贵族哭爹喊娘。
方才还聚众“逼宫”的贵族们这下被打回原形,一个个哭求着痛呼饶命,“啊啊啊!饶……命……啊……”
贵族们被打的嗷嗷直叫,犹如蟑螂一般四处逃窜。
然而玩家却不跟他们玩什么怜悯,四处追捕逃走的“罪人”,将他们按在泥坑里请他们“吃饭”,或是踹翻在地棍棒加身。
玩家一边打,一边口吐影视剧里的朝鲜语脏话。
什么西八弄马,狗崽子,撕烂你的嘴,疯狗给爷死……
“三棒打碎两班魂,将爷我是读书人……”『吕小布』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吟诗一首,手中的棍棒则继续举起落下,激起哀嚎一片。
不少贵族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趁着玩家交接棍棒的空挡陆续逃出数十人。
他们好似踩中捕兽夹的野猪,一个咕隆拜倒在『土豆泥』身前,哀声乞求世子饶恕,请求世子让天兵收了棍棒吧。
“饶命啊……”
贵族们声泪俱下,鼻口残留着冻硬的血斑。
他们表示自己并无胁迫世子之意,只是秉持公义希望世子能识大局罢了,虽然行事操切了些,但一身拳拳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啊。
更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还在言语中暗藏威胁道:眼下鞑子虽退,但各地溃兵、匪盗仍要清剿,要是世子执迷不悟、残害两班上人,就不怕八道士人震动,最后丧失世子之位么!
眼见数十人被玩家拖回去,耳边回荡起两班的谏言、威胁,土豆泥脸上不由得泛起忧愁。
是啊,要是今日之举被士人传遍八道,她还没上位就可能被国王夺权。
要知道眼下鞑虏退走,朝鲜上下就不再需要背嵬军的救援,那么明军留在此地便不再名正言顺。
似乎是瞧见土豆泥脸上的愁容,『吴厘头』与『突破手』凑近来安抚道,“就算鞑子走了,朝鲜国王要撤你的权,我们还能借助义兵的力量,分割朝鲜来个南北分治。”
“那时候我没了大义,还能还有谁效忠?”土豆泥耷拉着脸,犹如一只被暴雨浸透的败犬。
“格局小了吧。”吴厘头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义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建立规则的根本永远是暴力——”
“暴力?”土豆泥闻言喃喃自语,不经意看向腰间佩戴的剑。再看看不远处与两班打得火热的玩家。
吴厘头继续说,“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只是区区一员边将,就是带兵回都抢了王位。
再说眼下,没有哥们几个的暴力支撑,你只怕已经跟贵族达成妥协,不得不杀死功臣了,而你手握暴力,两班贵族就只能放下傲慢,跪在你面前求饶。
很多人对规则和帝王权位都有个误区,以为做了君王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游戏消除按钮一样,点谁谁死,试问没有暴力的支持,身为皇帝的汉献帝如何杀死曹操?”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土豆泥反复咀嚼对方的言语,心想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次入朝的玩家也不多啊,我们一路走过来,抛开战死的,留守的,还剩五千人左右……也不知道复活的玩家还会不会来。”
“咱们还有明军和朝鲜仆从军,除去留下的戍守部队,还有一两万人,你忘了么?”突破手在一旁补充。
“这还没算那些忠心投靠你的文武将领,他们麾下也能凑出数千人。而且你今天虽然得罪了两班,但收获了这批义兵的心,以后跟国王打擂台,他明明就是你坚实的班底。你瞧——”
吴厘头抬头指向那些义兵头目,后者也朝世子与天兵投来感激、崇拜、敬仰的视线,甚至自发地跪下硬磕几个头。
绝地逢生的情绪反差使金六感激涕零,热泪顺着干硬的皮肤流下,就像甘霖滋润
了干燥的大地。
两班老爷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但世子与天兵都是秉持公义的“青天大老爷”,不惜得罪两班,也要为他们洗刷冤屈。
哪怕未来世子要与两班为敌,金六也暗自发誓,要为世子卖命一生!
他感觉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大哥,自己为义兵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更能自信对大感慨一句。
大哥是对。
而他金六也是对的。
世子的仗义之举很快传遍周边,成千上万义兵纷纷涌现加入世子的建制——尽管鞑虏退散,但散兵犹在,依然有兵士的用武之地。
世子也对他们宣布:凡是立下军功者,良人封赏,贱人除贱。
不过有得便有失,“无限制格斗大赛”打伤百余名,打死数十名两班贵族,导致大量贵族对世子产生厌弃情绪,纷纷带兵离开。
……
寒风呼啸的官道上,数十股大小建制的部队排成纵队前行,接连数日都有附近的朝鲜正军、贵族私兵赶来会合。
赵四郎亲率黄海左道的数千兵马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远望队伍的前方,或是扭头看向队伍的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