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州城已是人间地狱,马扩所领五万义军,所剩仅仅九千余人。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一旦身上那股求生欲所迸发出来的能量失去了支撑,零度的气温下,冻也要冻死。
沈放当即命将士从城内搜寻一切可以燃烧的物品,生起篝火。同时将战死的战马宰杀,寻来数十口铁锅在城外炖了。
篝火燃起,义军们怯生生的挪动着脚步,又不敢靠拢。
沈放抬手一挥,招呼义军上前烤火。
待身子烤暖和了,那边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马肉已陆续炖好。
“直娘贼,看得老子都流口水。”范二见义军们如同饿狼扑食般疯抢马肉,舔了舔嘴唇。
“嘿嘿,范大个,瞧瞧就得了,这可不是给你吃的。头儿说了,这招使上了,教他们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咱们跑。”
范二瞪了伍有才一眼:“俺将心窝窝都掏给他了,咋不见他这么伺候俺?”
伍有才努努嘴:“你有他们惨不?”
“没有。”
“那不就得了,死蠢!”
范二听了不由恼怒,正要动手干伍有才,伍有才连退两步,摆手道:“范大个,别急别急,头儿马上又要上课了。”
范二其实也并非真要揍伍有才,听了收起拳头反问:“你咋知道头儿要上课?”
伍有才嗤笑一声:“你以为这马肉白吃的啊?瞧着吧,吃得差不多了该开课了。”
……
这群冰天雪地里顶着严寒抗战的义军已熬至生命的尽头,沈放尽最大努力挽救他们,给他们最大的尊严回到西军的怀抱。
上万西军将士在城外这片空地上围了个巨大的弧,面朝外,将义军围在中间,替他们遮挡风寒。
沈放与马扩挨着城根站立,聊着话。
“原来在真定城是你与岳飞救下我?”
“没错,那时我沈放不过是个厢军,干的都不是什么人事,见你实是冤枉才动用关系救了你。”
马扩拱手,正欲拜谢,被沈放一把摁住了。
“真定一别,已快一年了。城池依旧,大宋江山已面目全非了。”沈放发出一声感叹。
马扩面现羞色:“扩自诩为武举人,以为凭自己一身本事能替大宋百姓做些事,可撞破了脑袋依然一事无成。”
“大宋之弊不是凭一人之力能挽救的。”
说着,沈放将自己从真定府出来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那些打过的恶仗几乎是一笔带过。
马扩却听得惊掉了下巴。
沈放轻描淡写的就击败了如此之众的金军、义胜军,在真定城外隔河全歼五千金前锋,在他眼里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
若不是亲眼见他这次干净利落的将围困祁州城一千余金骑兵一个不剩剿灭,真不敢相信大宋竟然还有如此威猛的军队。
从马扩的话中,沈放也知道了为何久寻马扩而不得。
正是沈放自己在真定、井陉道一带吸收了大量的流民散兵,阻滞了斡离不东路军南下的行程,将原本该聚在五马山的赵邦杰寨众搅黄了。
马扩此前还真在保州战役中被斡离不抓获了。斡离不放了他,他却无法在真定一带聚拢逃兵壮大自己,转到了河间府、山东一带活动了。
原来,自己在真定一带站稳脚跟,确实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进程。
“马扩兄弟,你军中是不是有个叫张思麒的人?”沈放一直没忘记张思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