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伯彦就差将“请君入瓮”说出口了,赵构如何不知此事的风险。
赵构越听越心惊,黄河北岸附近还留有大量的金骑,若是行踪败露,召来金骑就……
“延俊,我看信王那摊子事先撇下吧,他少不更事,成不了气候。本王大喇喇的在汤阴城外建行营,实在是扎眼。”
谁知,汪伯彦此次却异常沉稳笃定,道:“殿下,信王虽年轻,可是他身边有一文一武两大靠山。殿下要做最坏的打算啊。”
“尤其是那个号称‘旋风将军’的沈放,才短短半年,从一个厢军都头拉起西军庞大的军队,且出师必捷,在河北有着不小的号召力。”
“殿下你也是知道的,种师中种师闵二人已战死,西军将士还剩几何?他沈放是打着西军的旗号壮大自己的势力。”
“当下,李清卿也归附其中,还唆使陛下将信王派去真定府。据臣打听,信王可是带了陛下的诏书过去的。”
“陛下未雨绸缪,殿下你就不担心信王手里的诏书对你不利么?”
汪伯彦最后一句问话,令赵构瞬间清醒。
信王赵榛乃刘贵妃第三子,深受太上皇宠爱,帝令他出镇,本就是破天荒之事,又在金军南侵危急之际,实在令人疑惑,费解。
现在汪伯彦推测信王身怀圣旨出镇,授予自己的不过是天下兵马大元帅,那授予信王的是什么?
汪伯彦见康王还在犹豫,又进一步劝言:“殿下,李清卿乃陛下的左膀右臂,金人入寇,他多次出访金营,与金国师、二太子均是熟悉。如此重要的僚臣,陛下却在紧要关头将他派至真定府。”
“臣还听闻,沈放正是李清卿提拔的。有次打了胜仗,还专门从相州都作院急调一大批兵甲补充他的西军,赏赐钱粮更不在少数。”
“而且,井陉道位居太原、真定、河间府一条直线上,地位极其紧要。陛下刻意越级擢升沈放,今又派重臣郡王出镇,颇有托孤之意呀。”
托孤?!
此话犹如雷霆之击,正中赵构心怀。
汴京危难之际,自己顶着巨大的风险,主动出质金营。
姚平仲、高胜阳、范琼等将偷袭金营时,自己还差点把命搭上去了。
论文治武功,论胆识道义,赵榛哪一点能与自己比拟?
赵构震惊,不解,却没有汪伯彦想象中的应有态度。
“身为宗室子弟,官家的旨意都要听从,”赵构缓缓启齿道,“信王殿下那里咱家就先不考虑了。汪知州,汤阴城之围可解了,同室操戈,传出去让人笑话。”
赵构一本正经,汪伯彦却万分不解,辩道:“那随井陉骑兵一道的臣僚家眷呢?这也要一并放他们走么?”
“不放又如何,金军出没无常,咱家还要带着那一大帮人行军作战啊?”
汪伯彦还是不甘心,道:“臣以为可将那些家眷扣押在相州,殿下下钧旨由臣当丑人。起码要给沈放一个明确的威压,令他不可放肆,往后他才知道在河北谁说了算。”
赵构猛然站起,长袖一拂,道:“他沈放首当其冲,自然有金军收拾,这个坏人你也不用当。走吧,回相州城,宗少卿也快到了。”
“殿下,今日不除沈放,他日必成心腹之患呐!”
汪伯彦痛呼一声,感叹一声,见康王已出行营,一跺脚,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