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多解问题

 联邦时间十四时四十二分三十一秒。
　　【任务时间：6天21小时17分29秒】　　【保护时间：21时17分29秒】　　【当前存活玩家人数：41969】　　三人乘坐齐筱箫开来的红旗轿车回到实验室。　　轿车尾巴上贴了足够以假乱真的【已安装智能驾驶程序】标识，四面的玻璃上都贴了防窥膜，基本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齐筱箫将车停在实验室附近的废弃博物馆外，跟在陆析身后乘坐馆内电梯下到实验室，一路上好奇地左顾右盼，看上去很想将所有设施都研究一番。　　陆析从仓储区取出所有硝酸钾、氯酸钾和遥控起爆器，移到实验区，又让小艾打印了一份炸弹制备流程丢给林顿。　　小艾很快利用实验区原有的设施搭建了一个炸弹生产线，机械臂可以完成包括制作炸弹壳、装填炸药在内的一系列工序。　　林顿和齐筱箫则负责在旁边看懂制备流程，并且时刻关注生产线的工序，确保机械不出错、炸药不提前爆炸。　　陆析稍微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到总控室，着手处理林顿和齐筱箫留下的行程信息和监控画面。　　他在小艾的辅助下，一面谨慎地清除干净所有可能引发怀疑的异常数据，一面关注着实验区中林顿和齐筱箫的动静。　　这两人聊着诸神游戏的事儿，不知不觉间便激烈地争吵起来。　　林顿说：“齐筱箫，我和陆析的计划从来不是造反，也不是捣乱。你让陆析和你那老大搅和在一起，只会让政府误以为我们要危害联邦安全，采用雷霆手段。”　　齐筱箫冷笑：“我老大怎么了？危害联邦安全又怎么了？反正都要造炸弹了，以前再白以后也白不了，刑法上的事儿迟早得犯一遍。”　　“你根本没听明白我们的计划，我们是要和政府联合起来，控制这场灾难的烈度，最好在不触及联邦底线的前提下解决它……”　　“我可不像你，成天只会拼爹。到现在你爹都没回你消息，是吧？和政府联你爹的合？不搞出点大动静，你指望那帮老爷们看你一眼？”　　这是两个出身、经历、三观截然不同的人，相识不到三个小时，仅仅是为了任务聚集在一起，注定会爆发矛盾。　　林顿因为家庭原因，对联邦政府能够调动的力量有更清晰的认知，天然对规则和秩序怀有敬畏之心，希望能控制诸神游戏引发的后果、尽可能减少无辜者的伤亡。　　齐筱箫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因为了无生趣而无所顾忌，行事表现得激进而不计后果，怀有制造恐怖事件搅乱秩序的隐欲。　　两者的想法都有可取之处，背后可以撬动的势力也都能为计划所用。　　陆析默默静音了监控画面，开始重新分析手中的牌。　　不受智能系统控制的车本身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冲撞人群可以造成几十甚至上百的伤亡。　　齐筱箫可以提供至少三辆这样的车，每一辆都加装自爆程序，司机配备无限子弹手枪，理论上可以在治安局介入之前造成三百以上的伤亡。　　三个人同时在三处地方冲撞人群，再配上一百枚炸弹，完全可以在保护时间内迅速完成杀死一千人的任务，唯一的风险就是被当场击毙或逮捕。　　除此之外，若将小艾也纳入计划，陆析有更高效、更安全的清除人类的方法，即破坏城市管理系统，制造大范围的交通事故。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0号世界在游戏结束后，转化为玩家的休息场地；以此类推，1号世界可能也会成为玩家的根据地之一，用来提供和其他队伍相抗衡的资源。　　因此，陆析想要尽可能减少对这座城市的破坏，以免对这座未来的根据地造成太大的资源浪费。　　和联邦合作也是出于发掘资源的考虑，他的队伍若能得到政府机关的帮助，后续想必能更好地利用蓝鲸市创造价值。　　再不济，为了减少内耗，也要想办法获得市民的认可，而避免引发大面积的抵触和恐慌。　　陆析等了半晌，解除静音，继续观看实验区的情况。　　林顿和齐筱箫终于吵完了架，此刻正兢兢业业地进行着给机械臂打下手、合力制作炸弹的工作。　　遥控起爆器用得差不多了，炸弹生产工序已近尾声。两人也进入了心平气和地冷嘲热讽的阶段。　　齐筱箫轻佻地笑着，说：“小圣父，等会儿我要和陆小哥去见我老大，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不去的话你恐怕就得一个人留下来守门了。”　　“我不去，也不会留在这里。谁知道你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恐怖分子，会不会扣下我当人质。”林顿冷淡地说，“以及，请叫我的名字。”　　“哈，成天想着和联邦合作，张口闭口都是不要伤及无辜，还不让人说？”　　“你什么都不懂，无知者无畏，光凭一百个炸弹和你那破车，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一旦触及联邦的底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有很多不懂，但也不至于一见到联邦就腿软。我在f区见得多了，这类事要么一开始就闹大，要是闹不大，铁定被压下去，什么好处都讨不到。”　　“你如果不清楚联邦的处事风格，就看看前几年那些恶性新闻，闹大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我爹是老赖，我妈是鸡，我要不是嫌自杀会被人笑话，早就去死了，要什么好下场？”　　“你……不可理喻！”　　……　　陆析听了一会儿林顿和齐筱箫的拌嘴，心底没有生出任何波澜。　　他调出蓝鲸市平面地图，用红色线条圈出人流密集处、有重要历史意义的地点、交通枢纽和经济中心。　　一百枚炸弹数量不多，必须用在最紧要的地方，还需要考虑去往各地布设炸弹的通勤成本和危险系数。　　以三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在短短一天内去往一百个特殊地点的，玩家需要寻找帮手。　　陆析忽然明白了诸神游戏筛选玩家的标准。　　齐筱箫和地下势力有联络，可以调动不少的人力和物力；能够在这个时代弄到十公斤白糖和三辆车，足以说明她地位不低。　　林顿作为“联邦级人才”的儿子，能够和政府建立联系，且本身可以作为谈判时的筹码和利弊天平上的砝码，让暴力机关投鼠忌器。　　1号世界的解法其实早已注定，而陆析，无疑拿到了最大的两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