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类未来联盟

 中场休息的倒计时清零之际，陆析也向两名队友阐释完了自己大致的计划。
　　他告诉两人的自然不是计划的全貌。　　时间来不及了，他无意开启第二轮针对道德认知和伦理选择的争论。基于此，计划的很多细节都不适合让持普世价值观的普通人知道。　　【您即将回到1号世界，请做好准备】　　冰冷的电子音中，凭空出现的黑色线条将纯白空间切割成网格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宽，侵占属于白色的领域。不多时，白色便被撕咬成斑斑点点的碎片、形状规则的残渣。　　视野很快陷入全然的漆黑，又逐渐恢复明亮，陆析在镜面前睁开了眼。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多了什么东西，低下头，只见一把纯黑色的staccato2055被他握在手中。　　这自然不是真正由staccato公司生产的2055年系列手枪，而是staccato2055拥有无限子弹的仿制品，不知实现其性能的原理是什么。　　镜面上的血色文字尽数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系统界面上浮现出绿莹莹的文字：　　【诸神游戏进行中】　　【当前存活玩家人数：42258】　　【所在序列：1号世界】　　【当前任务：在1号世界杀死一千人（0/1000）】　　【任务时间：6天23小时59分59秒】　　【保护时间：23小时59分59秒】　　前面的基础信息和陆析在纯白空间中获知的信息相同，但在原有的【任务时间】之外，竟然又多出了一行名为【保护时间】的倒计时，且和【任务时间】同频变动，数字逐秒减小。　　备注文字刷新出来：　　【备注：保护时间内，除被选中的玩家外，任何存在无法知晓诸神游戏的存在；　　【保护时间结束后，信息封锁解除，将有另一支队伍进入1号世界，追杀您的队伍；　　【您的队伍成员的身份信息也将对该队伍公开】　　陆析扶了扶眼镜，眯起了眼。　　新的因素被引入博弈模型，局势与之前大不相同，胜负的天平甚至隐隐向不利的一面倾斜。　　如果不存在另一支队伍，那么他的队伍藏于黑暗之中，将可以从容不迫地按照计划进行布局，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细节，不提前在暴力机关面前暴露，就可以打联邦一个措手不及。　　这相当于一局pve游戏，他作为玩家，信息量和自由度远高于作为环境因素的联邦，很容易就能在不公平的博弈中取得优势，掌控局面，顺理成章地获得胜利。　　但如果有一支与他敌对的队伍进入游戏场地，那么这场游戏就变成了更加公平的pvp模式。同为玩家，在游戏中的信息量和自由度不相上下，他将不得不更加谨慎地应对层出不穷的变局。　　他能够自由布局、执行计划的时间仅剩下保护期内的那一天，往后任何举动都如同黑夜里明亮的信号灯塔，面临极高的暴露风险，一着不慎就会造就敌暗我明的不利局面。　　更何况，与联邦官方对话是完成计划的必要条件，暴露是在对话后必定会发生的直接结果。　　最坏的情况，便是敌对队伍在一开始就和联邦官方达成了合作，同样许诺了“复活所有人”的条件；只等他的队伍暴露，就远程投下一发致命的导弹。　　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二十四个小时必须争分夺秒。　　陆析在脑海中调出对应他所在的这处地方的信息。　　这是一座占地491.7平方米的实验室，由资料区、会议区、储藏区、手术区、实验区和控制区组成……　　拥有价值不菲的化学试剂乃至一些危险品，但没有智能警戒防卫机制，安保还停留在人工巡逻的阶段……　　探索危险程度较低。　　陆析将手枪向下握在身体前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沿着走廊向前行进。　　狭长的走廊贯穿整座实验室，上下左右的四壁均为银白色的合金，两旁分列职能分工不同的各个房间。　　每一间房间的门都紧密闭合着镶嵌在墙体里，让人联想到小型战略基地，或者疯狂科学家进行非法实验的秘密场所。　　陆析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就是某个非法实验的产物。　　他按照脑海中构建出的实验室地图，一步步迈入控制区的范围。总控室的门没有关，他举着枪走了进去，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智能系统在检测到有人进入总控室后自动开始运作，摄像头对准陆析闪烁令人不安的红光。　　人脸识别系统，两次识别之间需间隔一分钟，未识别到具体人像后只会将失败记录存储于本机，不会上传到公共数据库。　　只需要躲过一次识别，在一分钟内切断网络，重新编写程序指令，就可以控制这套系统。　　陆析早有准备，向左侧庞大的机柜阵列矮身躲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扫描射线落在陆析的脸上，大屏幕瞬间亮起莹蓝色的光，显示【人脸识别中】的字样。　　如果被识别系统扫描进去，且认证失败，将会被视作入侵者标记，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陆析冷静地做出判断，抬起手枪，对准智能系统的主机就要扣下扳机。　　几乎同时，屏幕上浮现出【识别通过】四个字。　　旧的文字淡化下去，新的文字显现出来，是一个组织的名称——　　【人类未来联盟（human-futurealliance）】　　人类未来联盟……hfa……　　陆析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熟悉感，那就好像贴身的衣物、篝火边畅谈的童年、冬夜里温暖的旧屋，仅仅念出名字就令舌尖酥麻，夹着泪和炽烈的希望。　　他对这个名字绝对是知道且熟识的，但他搜遍脑海中的所有知识，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词条，仿佛被人从心中挖去了一块，空荡荡得刮起天风。　　他忽然觉到一种细密的难受，如同记忆衰退的人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于是憎恨自己的无用。　　【控制台解锁……数据录入中……图像文件加载中……】　　组织名称也散去了，一条条指令在屏幕边缘滚动，屏幕中间呈现实验室全局的监控图像，旁边附有控制实验室各个组成部分的按键。　　陆析看到，一个由机械和齿轮构造的全息影像从屏幕中钻出，背后是铁片连成的天使羽翼，共有三对。　　天使向他俯下身来，齿轮眼睛匀速转动，废铁面颊咧开弧度。　　电子女音轻柔地对他说：“先生，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