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锦衣卫小跑着送信去,恰好和回来的元硕撞了个跟头,小年轻立马行礼,说着郡爷吩咐传话,一边跃了过去。
元硕笑了声,一边往外探头一边迈步进来。
“爷,您派人去哪了?”
尤乾陵应声说:“让人去找韦统领,当事人都到场了才能将事情问明白。”
元硕几步走到他身侧,低声说:“那家剩下的小姑娘意外懂事,见我先问我什么人,我拿了令牌她二话不说就交给我一个账本。”
“说是有人特意要她给锦衣卫的。”
说着他将账本掏出来放在了尤乾陵面前。
尤乾陵有点意外。
方才他就是为了证据问了一句袁九章,这刚让人去找韦元庆了,元硕又带了新鲜的过来。
“你看过了?”
元硕面上露出些许无奈,低声说:“粗看了一眼,没敢多看。”
尤乾陵嗯了一声,伸手将账本拿到自己面前,先翻开看了一眼。
“嚯,大人物啊。”
这第一眼就看到周知尧的大名。
他少见地露出了些许兴奋的笑意——碰上别人,他还有些意兴阑珊。但对上周知尧,他就起劲了。
虽然在朝堂上也不见得次次都是他赢。但让崇明帝身边红人吃点苦头,是尤乾陵乏味的日常中最有意思的消遣之一。
元硕也跟着笑了一声,说:“这位可是出了名被我们锦衣卫不待见。这事倘若我们办重了,说不定有人要替人家喊冤了。”
跟锦衣卫喊冤自古以来是惯例,毕竟他们做事风格太过蛮横,常招人不待见。于是帮弱势者喊冤就成了理所当然,哪管夹杂其中的是不明真相,还是另有所图。
周知尧就是有本事全笑纳了,并且统统拽进自己手心里。他虽完全看崇明帝的脸色行事,却能将自己在朝臣中的名望经营得特别深。
尤乾陵刚开始时还想不通,后来明白了其中道理。
就像崇明帝利用周知尧糟践平南郡王以取悦自己,周知尧也在利用崇明帝巩固他在朝中地位。
尤其在针对自己的事上,朝臣们只要顺着周知尧的方向表态就不会站错位置,避免引圣上对自己不满。
明白其间缘由后,每次尤乾陵碰到和他有关的事就会特别斤斤计较。原因无他——周知尧的名望都是他尤乾陵衬托出来的。
既然有他的功劳,他不得可劲消遣人家?
——
尤乾陵低低地呵笑了一声,视线继续盯在上面。
这账本并没有明说那一宅子的钱到底是哪来的,只说是什么人几月几号存在于宅中,又于几月几号取走。
看着像是个银库。
尤乾陵问:“和宅子里的脏银对得上吗?”
“对得上。”元硕道,“我亲自核实过了。”
盛京中这几年看上去朝堂个个安分守己,可实际上官员当中该敛财的人丝毫不少。甚至因为挣钱难了,需要打点的门路就变多,贿赂的钱就越发要往上面砸。
于是就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销赃之法。不方便自己动手的人,自然需要这种私秘处来藏银钱。
尤乾陵面色森寒地盯着账本。
账本不厚,记的时间也不长,也很单薄潦草,就像是随手写了一笔的草稿。
而且内容不多,也就藏了特定的几个人——或者这里也就这么一部分钱财而已。
他三两下就翻完了,兴趣缺缺地丢回桌子上。
——太少了。
元硕诧异地看看账本,又看看尤乾陵。
尤乾陵面无表情地说。
“这东西没用。”
元硕一愣。
尤乾陵道:“光是记个名,其他能证实的证据什么都没有啊。”
元硕恍然大悟。
“怕死,怕有人陷害栽赃。”
尤乾陵说:“要是陷害栽赃做这么潦草,这母女二人也活不到现在。”
元硕不明所以。
“那这账本,有用吗?”
尤乾陵:“没用,充其量就是给我们指了个方向。那小姑娘的口供中提到最近有什么人来他家吗?”
元硕低声回道:“很多。那母女表面营生是裁缝。经常有盛京风月场中的人来寻她,听说她原先在越秀楼里待过,后来被那个胡巡卫从楼里赎出来之后,就送到这里。”
尤乾陵沉默。
元硕问:“有哪里不对吗?”
尤乾陵朝他勾勾手指。元硕凑了上去。
尤乾陵压低了声音。
“你想想看,越秀楼出来的人,倘若牵连到这件事里面,最先拉出来的人是谁。”
越秀楼里可是长公主带着的人,元硕立刻沉下了脸,低声说:“我再去问问。”
尤乾陵却道:“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