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俩和解吧。”
陈舟一笑,这次再度抓起弓。
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一种主动的,心神连接的融合感,他可以细微感受到弓弦上的每一分震动方向与力度,于是调整方式也变得得心应手。
陈舟抬头看了一眼靶子:
“我能射中。”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
于是尾指拉弦,食指瞄准,以非常从容的姿态放出一箭。
二十五米之外,人形靶子的脸面中央,绽开一个完美的洞孔。
箭矢不偏不倚地命中了靶心,尾羽轻微颤动。
陈舟露出笑容。
“现在才是真的开始。”
他先是站在二十五米靶台,接着是五十米靶,接着又打开了人形靶活动开关。
靶子有两种活动方式,一是规律性活动,另一种是随机性活动。
先是前后左右的规律性活动,再是忽起忽落,跟吃了炫迈不停一样的三百六十度抽动。
陈舟的动作也同样跟着从规律的前后左右,逐渐变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他一箭又一箭地射出去,双手稳如磐石,所有杂念都凝结成一点。
在一声声撕裂空气的呼啸中,他的技艺水平飞速提升。
每一箭都是对上一箭的迭代修正
更精准的力量把握,
更刁钻的角度揣摩,
更稳定的手,更强悍的时机把握,以及……
更平和的心。
陈舟一箭又一箭地射出去,手稳定得如同机器,所有念头收束为一。
他心神平静如湖泊,射出的箭如同雨点落下,在湖面打出扩散的圈圈涟漪。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留存了。
极致的专注中。
他触摸到了一种难言的畅快之感。
比起其他武器,弓能带来最大的快感,应当是模拟狩猎的感觉。
从许多年前人类还处于部落时代的时候,弓手这一职业就已经诞生了,只不过最开始的投掷器是手,后来逐渐演变为了弓。
从将猎物围成一团嗷嗷嚎叫着乱扔石头,到弓手埋伏树上。
以惊人的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一击必杀。
但倘若没有射中,耗光武器的弓手,几乎就是坐以待毙的结局。
弓这种武器,先天带着一种绝然的浪漫色彩。
日头从正中偏向了西落。
窗玻璃透过来的云影几经变换,最后地上被橘黄色的光芒和阴影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半。
偌大的练习室中,一道瘦削的身影不断地重复同一个动作,似乎怎么也不会腻。
所有的靶子上都已经插满了箭,密密麻麻地圈圈排列着,颇为壮观。
手中的弓越来越热,传来欢呼雀跃般的昂扬情绪。
也让他找到了人器合一的感觉。
陈舟在思考,
如果日后弓术足够精湛,再配合隐息,甚至更进一步的身法,那么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恐怕会很恐怖。
“闭着眼能射中吗?”
陈舟心神一动,果真闭上了眼睛,
即使闭上眼,他视野中依然能感知到一个明晃晃的白点。
那是被他锁定的目标。
手指在箭盒里一按。
却摸了空,陈舟遗憾地撇嘴。
居然没有箭了。
“你以前练过多久?”
陈舟睁眼转头,微微一愣,嘴里已经叫了出来:
“禹师兄。” 在刚刚的射箭过程中,他太过专注,念头全然收束集中,进入心流状态。
甚至都没发现旁边来站了个人,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这个不好,要改。
不然以后被刺客近身了,岂不是一秒扑街........
陈舟心中暗自警惕,嘴里诚实地说道:
“这是我第一回拿弓。”
他看见禹盼山脸色突变,于是善解人意地立刻补充道:
“不过我小时候打过枪,应该是会有一些帮助。”
“噢,那确实会有帮助。”
话到这里,禹盼山的脸色顿时好上不少,他心中已经自然地滑出一长串猜测,随和而稍显木讷地说道:
“看来是军人家庭么,怪不得了,我以前也服过役,还是营里的射击标兵。
你打的是哪种枪,5.56mm还是.....”
陈舟认真地回忆:
“过年时候街上的气球摊,十块钱二十发气枪,一等奖能拿个唐老鸭。”
禹盼山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心中长久以来树立起来的天道酬勤四个字,正在哐呤哐当地垮了个稀碎。
他的道心在疯狂动摇,心中疯狂嘶吼,说你快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天赋怪,努力没有意义。
“禹哥,要不要打一场?”
陈舟突然问道。
只当个走a怪都不行,陈舟想要远近皆通。
远则暴雨连珠,近则肉搏斗杀。
好一会儿,
禹盼山才狠狠搓了搓脸,将一切动摇信条的念头抛除脑后,深吸口气,认真地问:
“要我留手吗?”
语气没有嘲讽,没有试探,单纯就是字面意思。
对于一个对武道怀着某种崇敬之意的苦修者来说,收着拳脚战斗实在太不爽利,还不如不打。
而且他此刻也确实升起了一些好胜之心。
好歹蓉城业余武斗比赛的大热冠军种子,他对自己的实战技巧信心十足。
但全力出手,他也担心伤到这位天赋惊艳,为人处事也挺讨喜欢的小师弟。
陈舟同样认真地回复:
“不用。”
禹盼山露出笑容,将衣服脱下,放在一边,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眼神逐渐冷峻,硬邦邦地吐了一个字出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