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觉得自己总不能一天到晚什么事不干,就守在他身边,干脆召见画师给自己画了副画,挂在偏殿看有没有用。
本来算是个病急乱投医的法子,没想到效果确实挺好,裴钰连疯也不发了,就坐在画前看着,宫人喂药就张口,动静不带响一声。
虽然药性发作时还是会疼到哀嚎打滚不止,甚至抓挠全身抓出满身血痕,但不会再伤人咬人,比原来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武芙蓉见他这样子也总算放心,可以专心忙碌自己的。
科举已不能再拖,拖越久阻力越大,必须在近期落下定论。
朝堂上,武芙蓉推崇“唯才是举”,满朝文武无人反对。
但在此基础上,她还提出了一项堪称前所未有的革新,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就是无论男女,只要有能力,有才干,都可以参加乡试会试,最终凭借殿试博取功名。
满朝一时鸦雀无声,直至半炷香过去,才站出一人道:“按圣人的意思,便是从今往后,女子也可以位列朝堂,加官进爵?”
武芙蓉反问:“有何不妥?”
对方道:“此举万万不可,纵观古今,从没有哪朝哪代有能让女子为官一说,实乃惊世骇俗,滑天下之大稽。若女子能通官路,可以和男子一样考取功名,那她们只顾着读书,何人相夫教子?何人洗衣煮饭?时间一久,有违三纲五常,天下定要乱了套了,是谓阴阳不分,里外不明。”
武芙蓉听完,面上并未有什么大波动,仅是点了下头,然后温声道:“那敢问爱卿,本宫是男是女?”
朝臣一时哑然。
武芙蓉道:“你话里既然说女子要相夫教子,便可证明她们本身头脑的重要性,一位饱读诗书的母亲,与一位大字不识的母亲,同样去教孩子,她们会教出来一样的孩子吗?所以读书,于她们自己,还是于她们的后代,都永远利大于弊。而我大周需要人才,天下人才也并非皆托生男子之身,本宫虽素日不喜读儒派文章,却也知董先辈所言的夫为妻纲是说做丈夫的要品性端正,给妻子做好榜样,而非一句简单的有违不有违便可下了定性。否则,本宫代陛下理政两年之久,是否带头乱纲,天下也要因本宫而乱套不成?”
众臣惶恐,连忙行礼:“臣等不敢!”
武芙蓉轻嗤:“你们敢不敢的,本宫如何能得知。不过你们也无需将事情看待的那般严重,天下黎民百万,所能脱颖而出者无非殿前三甲,能走到那一步的人,本身是男是女,早已不再重要,本宫只看重他们的脑子。倘若真有一个天纵奇才,只因托生女子便要埋没终身,诸位爱卿请想,究竟于她自己而言是损失,还是于朝廷而言是损失?”
众臣私下面面相觑,难出反驳之词。
因为皇后这一番话,确实皆是出自大局而讲,他们也懂一女旺三代一女毁三代的道理,知道女子读书识字,于国于民都有好处,都懂,没人不懂。
只是身为既得利益者,不愿意让出那口羹罢了。
……
早朝散去,武芙蓉刚到御书房,正准备看今日的折子,近侍便上前道:“娘娘,御史台的冯大人在外求见。”
武芙蓉猜到他会来找她,但没想到会那么快,顺口便道:“让人进来吧。”
少顷,她一抬脸,见冯究果真风风火火进门行礼,不由笑道:“你也和他们一样,急着劝我收回成命?”
冯究一扬眉,没好气道:“微臣敢张那个口?专门来这一趟,只是想告诉您,很多东西不急着在这一朝一夕施行,科举目前只定下了文举,武举都尚未有着落,您这连女子科举都给想出来了,莫说其余百官,我都被您吓得不轻。”
武芙蓉听后一笑,顿了笔道:“冯爱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冯究瞧她那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有怒不敢言,只好拱手一躬身:“还请圣人直言。”
武芙蓉:“就是说啊,人若是嫌屋子暗想开窗,并不能一上来便说开窗,因为总有不愿开窗的人在。你要先拿出将屋顶掀了的架势,其余人一见你要掀屋顶,自然惊骇不已,纷纷前来调解,这时再听你说想退而开窗,便会欣然同意,毫不阻拦。”
冯究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充满忧虑,忍不住问她:“那娘娘到底想干什么?”
武芙蓉低头继续去看手里的奏折:“我啊,我要建女子学堂,只收女孩,朝廷出钱,不取学生分文。”
冯究:“就这么简单?”
武芙蓉忍不住嗤笑:“看来掀屋开窗的法子还真有用,连你都觉得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