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阙怒发冲冠,质问着梅长苏,也是质问着自己。
梅长苏凝视着面前那张相比于十几年前苍老了许多的脸庞和暗藏着疲惫的眼眸,心中一痛。
三妹说得对,总归是有人惦记着他们的。
他不能说言阙错了,但也不能说他是对的。
复仇是言阙的情义。
但不顾后果是言阙的错失。
他摇头叹息道,“侯爷,你可曾想过杀了皇帝之后的事情?
如今朝局混乱不堪,你可曾想过他死了之后,大梁会发生何等的动荡?
太子和誉王都不是顾全大局之人。
乱局之下,两人不顾后果的相互缠斗,所造成的后果又会由谁承担?
百姓何其无辜。
更何况,若是皇帝死了,那些冤屈找谁去伸,何谈昭雪,谋逆的罪名又该如何去清洗?
如此,侯爷,你复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若是事成,有悬镜司在,他们查到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为了泄私愤侯爷将自己搭进去也就算了,豫津呢?
即便他不是你喜欢的女子所生,难道你便要不管不顾的将他也连累进去吗?
生下他却不给他应有的疼爱,如今杀头的事却要拉上他一起承担。
你说皇上凉薄,你又是何其的凉薄。”
提到言豫津,言阙的脸颊不自主的抽动了几下。
他沉默了良久,捂住双眼,喃喃道,“是我对不住他,今生做了我的儿子是他的不幸。”
梅长苏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冷声道,“如今还有回头的机会,为了豫津,你作何决定?”
“回不了头了。”言阙捏紧了拳头,惨然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为何回不了头?你只需要将火药取出来,后边怎么做,我自有安排。”
言阙讶然道,“你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梅长苏淡然回答,“我如今为誉王办事,这件事会牵连到皇后,我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言阙神色冷然,眼神冷凝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即便你帮了我,我也不会为你的主上效力。”
“侯爷多想了,”梅长苏垂眸整理衣袖,面色平静。
“此事之后,侯爷只管继续求仙问道,朝堂的事,侯爷静观其变吧。”
言阙皱紧了眉头,“没有人会费心做一件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侯爷的情义。还请侯爷今后在行事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言阙凝视了他片刻,终于是答应了按梅长苏所说的办。
两人走出画楼,见到排排坐在台阶上的三个年轻人。
“外边这么冷,怎么不去暖阁等?”梅长苏温声问道。
言豫津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有些话,似乎不需要也没必要问出口。
玉清站起身,解释道,“想着你们的事谈不了太久,干脆就直接等在这里了。
所以,二哥和言侯爷的事情已经谈完了?”
“谈完了,是时候回去了。”
“这位是?”
家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生人,言阙自然得问上一问。
“在下翁玉清,见过侯爷。”玉清抱拳行礼道。
言阙微微一怔,金陵城中流传的神医?竟如此年轻?
言豫津咧了咧嘴,“父亲,小神医是孩儿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