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卢家各人反应不一,王春娘脸色一变,张嘴就喊冤:“娘,这做贼的脏盆子您怎么能往儿媳头上扣。”
卢大郎也傻住了,转身看王春娘,又看他亲娘:“怎么回事,怎么扯到春娘这里了。”
卢婆子也不应,只看着王春娘:“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自己认是不认。”
王春娘怎么可能会认,她气息急重,颇是委屈:“娘,老话讲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没凭没据您可不能这样污我清白,那儿媳可就没法活了。”
卢婆子气笑了:“听你这话说的,你还挺要脸的?”
“你们长房怎么进了这山谷的,这才多久?是已经忘了?”
“是沈烈和大山看在二郎的情面上,是阿萝看在和咱们家和柳娘的情面上,是大家伙儿看在几个孩子的情面上,才把你们带进来的,忘了?”
“要脸怎么还敢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呢?怎么,看老鼠偷点儿粮给你看馋了?老鼠咬破的洞里你也要抠一点粮弄回你要脸?”
王春娘啪一声跪了下去:“娘,证据呢?无凭无据您这样说我不接受。”
卢婆子点头,笑了,眼神有些麻木:“是了,你就是觉得没人看到,无凭无据,谁也坐实不了,才敢这么干的吧?”
她看看长子,又去看孙儿和孙女。
卢大郎这会儿活像被天雷劈了一样,人都是懵的,脸色也煞白。
王氏有前科,且这么多年的夫妻,就像卢婆子了解她的儿媳一样,卢大郎也了解自己的妻子,王氏爱占小便宜,多添一口饭,多抢一块肉,多挟到一筷子蛋,这样的事很多很多,只是这些事从前在他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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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从来没去多管过,但他知道的,王氏爱占小便宜,尤其是过了她眼的小便宜,不占会难受。()?()
而卢大郎知道的这些,卢家人其实都知道,比如拴柱,比如大妞,又比如这会儿旁观并不出声的卢二郎、卢三郎和冯柳娘。()?()
拴柱一张脸胀红,直红到了脖子下,而大妞死死埋着头,有地缝的话恨不能钻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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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婆子却不放过,问道:“大郎怎么看?也跟你媳妇一个意思吗?”
卢大郎那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气息又急又重,好一会儿才艰难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
他喉头滚了滚,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机械的连说了两声没有,这才半蹲下去艰难问王春娘:“你真动了别家的粮食,是不是?”
王春娘自然不认。
卢大郎却要崩溃了,嘴唇抖手抖,整个人好似都在抖:“第二次了,上次把囤粮的事往外漏,这才多久,你又偷粮?”
“你偷粮干什么?啊?家里少你吃喝了吗?爹娘分家是照人头给分的粮,少你吃喝了吗?啊?你偷粮干什么啊?”
王春娘被他这样吓住了,一迭声否认:“没有的事,我真没偷粮。”
“谁信呢?”
谁信呢?
卢大郎根本无从想象自己一家以后在这山谷里该怎么自处,他颓然跪在王春娘边上,除了那一句谁信呢,再没说话的心气了。
卢婆子冷眼看着,这时才将目光移向拴柱,想到他当时还在山外运粮,略了过去,落在了听说丢粮就一直没敢抬过头的孙女身上。
“大妞,你娘要证据,你们家做饭洗衣的活都是你干,你跟爷奶说说,你娘前些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卢大妞低着头许久了,这会儿被问到,眼泪大滴砸在地面上,就是不敢抬头。
卢婆子看了看孙女脚边一点一点洇湿的泥地,眸光动了动,道:“你打小跟在你娘后边干活儿,养得内向,不大作声,但做人的道理我也没少教你,和你兄弟们都是一样教养的,咱们一家是得了陈家和沈家照拂才能跟着逃进这里避居,尤其是你们一房,来之前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人家肯带着你们已经是念了你们兄妹五个年幼,怕抛你们在外边你们活不下去,今天大道理我就不讲了,怎么回话你自己想想清楚张口,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诚实、明是非。”
这平静无甚情绪波动的一句话,让卢大妞的眼泪落得更凶,她抹着泪抽泣起来。
王春娘气死了:“我又没干什么,你哭个什么?”
又拿眼死瞪了卢大妞一眼。
卢婆子冷笑,也不催,只等着。
卢大妞哭了几声,把眼泪抹了,这才抬眼看她爷奶,落在身前的两只手团在一起,自己右手攥左手,攥得指节都快泛了白,也没能张开嘴。
卢老汉原就压着一股气,这会儿冷声斥道:“你奶让你回话,照实说!”
卢大妞刚止住的眼泪又被吓得滚落了一串,她看了看她娘,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爹,最后
是大哥、二叔、二婶。
不敢再去看山洞口那边的三叔,她把眼一闭,再睁开时才道:“娘每一顿都会往家里拿粮食,每次都不多,都是家里当天吃的,原先家里的粮本就是放在大山洞那边,我也没觉得不对。()?()”
卢婆子抬眼:“然后呢?()?()”
卢大妞还要再说,被她娘一把子扯住:“你胡说些什么东西?大家粮食都放在大山洞,谁不往这边拿粮食,你二婶就没拿?你是要害死我?()?()”
卢二郎看他这好大嫂这时候还攀扯他媳妇,气笑了,把侄女从她手里带出什么了?大嫂就着急忙慌打断?别把我们卢家的孩子教出你们王家的习性?%?%??()?()”
一句话让卢大妞脸胀得通红。
冯柳娘皱眉瞪了卢二郎一眼:“说事就说事,扯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把被王春娘扯得差点一膝盖砸在地上的卢大妞往旁边带了带,道:“你二叔那话不是对你。”
她跟王春娘确实不对付,但大妞这孩子真的没说的,虽然胆小内向,但跟王家人还真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她有时候甚至可怜她,因为王氏对女儿和对儿子真的完全是一天一地。
卢婆子也瞪了老二一眼,这才看向孙女儿,道:“别听你二叔胡扯,接着说。”
卢大妞看她娘一眼,对上她娘几乎要吃人一样的目光,像被烫着一样别过了脸,犹豫几息,想到刚才她奶那些话,才继续道:“家里一般吃豆饭,谷子是用得不多的,但那几天拿回来的谷子有些多,没几天就装满了两桶,豆子这样用量大的却没在这边存,要每顿做饭过去现拿,我当时觉得奇怪,问过一句用豆子多怎么不往回拿多点豆子,先拿那么多谷子做什么。”
问过之后,只被她娘斥了一句只管做饭就是。
她就再没敢多问。
只是这话她没再说。
当然,也没机会说,因为王春娘已经扑起到这里也足够了,卢三郎已经熟练的摸到大房住的那一边,找到两个新凿的木桶,掀开桶盖,还真是满满两桶稻谷。
王春娘腿都软了,只是嘴上还争辩:“这是分家分给我们的。”
卢老汉看她一眼:“还扯吗?都住在一个山洞里,分给你多少粮,你们家每天吃多少粮,尤其基本是吃豆子居多,再好算出,卢大郎是不知道以后怎么自处,拴柱和大妞兄妹俩个则是落泪。
卢二郎、卢三郎和冯柳娘则只剩无语了。
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样荒谬的事情落在他们家,但因为是王春娘,又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甚至想不出来,她以后还能做得出什么破事。
横在一家子人眼前的是两个问题,这事后续怎么处理,他们一家以后又怎么面对另外几家人。
打杀了吗?一条人命又不是杀鸡杀鸭,说杀就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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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放着她继续到处晃那就真是膈应人了。()?()
卢大郎像是终于醒过了神来,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根麻绳一块布巾,上手就要绑王春娘。()?()
王春娘挣扎起来,尖叫起来,卢大郎道:“不怕丢人你就叫。”()?()
王春娘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哪里还顾什么丢人,放声就喊了起来:“卢大,你想干嘛,你要杀……”
一块布巾被塞进她嘴里,手很快被反剪住,三两下捆了起来,接着是脚。
卢大郎落泪:“爹,娘,谁家丢了粮,我去赔罪,粮食双倍送回去,春娘以后不出山洞,我往旁边凿个小山洞,以后她都在小山洞里,行不行?”
卢拴柱瞳孔一缩,卢大妞嘴唇也颤了颤,兄妹俩都意识到,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在这山谷避居几年,他们娘就得被关几年了。
这和上次临近年关关几天不是一回事,显然超出了兄妹二人的认知。
王春娘疯狂挣扎,不停看一双儿女。
卢拴柱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爷,奶,我娘不对,我去赔罪,您罚一段时间,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叫娘知错就行,别一直关着娘,以后我和铁柱寸步不离跟着娘,除了自家山洞和田地,哪也不叫娘去,绝对不让她再做什么不好的事,行不行?”
一直关着,人怕是会疯的。
卢大妞也跪了下去,眼露乞求:“爷、奶。”
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磕头,给卢老汉和卢婆子磕完又朝卢二、冯柳娘和卢三磕。
卢家老两口和二房三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