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上碰到她的,她说茂县的人五日后动身,她提前过来照顾你,我想了想没拒绝。”他为她操心为她打架,揽了一身的臭名声,她来给他照顾妻儿也是应当的。
蜜娘点了下头,不提别的,婆婆来照顾她也是好意,“你把被子和毛毡抱过去给娘铺床,她晚上一个人睡恐怕会冷,你把火炕再给烧起来。”话刚落,去放东西的人大踏步过来了,“巴虎,我房里的东西呢?我放箱子上马头琴都快做好了,你给放哪儿去了?”
蜜娘噤声,脸上很是不自在,巴虎还没怎么着,她先是耳朵红了。
“填锅洞里当柴烧了。”巴虎说的很是淡定,只差补充说那天中午用马尾毛炖的肉格外香。
“烧了?”妇人怔怔地看着她儿子,这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变了,冷漠,没了关切,这比他爹打她的时候还让她心寒。她下意识看向蜜娘,眼神带着茫然的求助。
“你给娘铺床去。”蜜娘打了个岔,推巴虎进屋去抱被子出来。没想到婆婆会来,家里不用的厚被子都给包起来装箱笼了。
当着巴虎的面妇人不敢吭声,等他去后院了,她才问蜜娘她儿子可是生她的气了。
“应该是没有的,你走之后他很少提起你,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而且他要是生你的气也不会让你过来。”
就是不生气才可怕啊,巴虎娘看蜜娘一派单纯,像是真没看出来巴虎对她态度变了,她一口气梗在心口,也不好跟儿媳掰扯明白,只垂头丧气地应和说没生气就好。
“那个,是巴虎烧的马头琴?”妇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你走之后是巴虎收拾的房间,我大着肚子他也不可能让我插手。”蜜娘看她婆婆这样子不像是知道她怀了双胎,她笑着拍了下肚子,“娘,你没看出来我哪里不对劲?”
巴虎娘心里翻江倒海的,随意瞟了她两眼,敷衍道:“气色挺好的,哪里不舒服?”
“肚子啊。”蜜娘卷起衣裳,“你快生巴虎的时候肚子可有我这么大?”
“咦?是不对劲。”巴虎娘回想了一下,确认她没记错,“才六个月吧?”
蜜娘没再卖关子,“两个娃,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巴虎还在焦虑怕我路上出事了。”
“双胎啊?竟然怀了两个娃,我儿能干。”妇人脸上露了笑,简直是眼冒精光,“我回去了就惦记着你,早就想过来了,就是没跟他爹……”她听到脚步声,立马咽下到嘴的话。
“铺好了,等晚上再给你烧炕。”巴虎像是个没事人,两人眼睛对上还是他娘先躲开他的视线。
“我娘过来了,还要不要木香陪着你?”
“带她一起走,她能坐我们的车。”
“行,你们聊着,我去挖菜园。”巴虎抡着铁锹出门,他娘眼巴巴地盯着,末了想叹气,但对着蜜娘好奇的眼神,她又把这股气憋回去。
“可还有没收拾的?我来忙活。”
“没了,巴虎都收拾差不多了,娘要是没事做可以帮孩子做几身衣裳,我看你给巴虎做的衣裳,针脚又密又好。”蜜娘给她找个事做,免得她唉声叹气惹人烦。
说起衣裳妇人回过神,跑到后院拎了她的包袱过来,“这是去年给巴虎做的两身新袍子,我回去了又给我大孙子缝了两身新衣裳。”都掏出来后发觉没蜜娘的,她脸上有些讪讪,“我不知道你的尺寸,就没给你做,等你生了我去绸缎铺子里给你买两身好看的。”
蜜娘一点都不介意没她的,老婆子嘛,又不是亲娘,只要不挑事找她的茬,就是一文钱不掏她都没意见。
“那多谢娘了。”她喜眯眯地顺着她的话说。
挖了菜园撒上萝卜籽,风干的牛腿搬上勒勒车,火炉子、锅碗、奶桶、浴桶、衣箱、蜂箱、引蜂桶、毡包……通通挪到了院子里,到了第五天,除了人坐狗卧的辆勒勒车,其他的勒勒车都装满了东西,装不下的都给绑在了公牛公马公骆驼背上。
“动身了啊?”巴虎锁上门,走到蜜娘坐的勒勒车前推开门,这辆勒勒车里垫了床厚褥子,“咯不咯人?”
“不咯,开动吧。”蜜娘靠在一床卷起的褥子上,等巴虎离开了,她问她婆婆以前怀娃有没有赶上这个时候。
“从怀到生近十个月,几乎个个都会遇到这个情况,就看时间早晚而已,月份越大越受罪。我生满都拉图的时候是在转场的路上,疼的要命还躺在车上,晃的眼睛花脑子糊涂,要了我半条命。怀娃的时候没吐过,生了之后我吃啥吐啥,吐了两天。”巴虎娘看蜜娘脸色不好,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看我糊涂的,你别怕,你这胎月份不算大,到了临山还生不了。”
木香卷了卷毛毡垫蜜娘背后面,看巴虎娘说话也不像个懦弱无能的,甚至还称的上有主见,为什么还会被家里男人打?
从临山回来的时候是一千多的成年牛羊,过了个冬羊群的数量翻了两番,地上又还是湿的,远处的山峦上还有不少积雪,这趟去临山的迁徙路比回来时要慢得多。一早出发,到了下午才走到当初拐弯的分岔路,而茂县的人还看不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