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去接你把脸蒙住,他认不出来的。”巴虎庆幸当时蜜娘没跟去。
只能这样了,小两口跟做贼似的,送人接人都躲着人走,好在现在是冬天,用布巾包住脸也不突兀。
巴虎白天躲着人走,晚上睡在被窝里还要被盘问霍香开的花是什么味儿,狼毒开的花有没有毒,珠芽蓼的根茎跟桦树皮哪个的鞣质更强……
这一下子触到巴虎的盲区了,珠芽蓼是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如果能代替桦树皮,他就不用担心进山后再遇风雪天。
但聪慧好学的种子已经埋下了,让巴虎在蜜娘面前撕破自己的脸皮他又做不到,只好支支吾吾地装睡意朦胧。
“哎?这就睡了?”蜜娘还精神着呢,她明年要放蜂,肯定要搞清哪种花最好,哪种花有毒或是味道怪,要是能找到味道好闻又有药性的花那再好不过了。
蜜娘推了男人一把,凑着他耳朵说:“你别装睡,这还不到你犯困的点。”
巴虎紧咬牙关就是不睁眼,想着要赶紧去茂县一趟,不仅要买练字的书,还要买介绍药草的医书,也不知道买不买的到。
“朝鲁大叔,你带个人明天跟我们去茂县走一趟。”巴虎急急忙忙安排去茂县的事,带两个男仆,要是马车陷雪里了就把雪给铲平,早上走晚上总能赶回来。
等蜜娘一回来,他又把去茂县的事告诉了她,一直拉着她说去茂县的事,反正不给她再问他药草的机会。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坐车可累了。”蜜娘刚把写的东西拿出来,巴虎见了给没收压在枕头底下。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谎说多了,哪哪都是漏洞,光是补漏都让他提心吊胆的。
真累人。
没人踩过的地方,雪又松又厚,勒勒车进了雪里车轱辘都看不见了,但这种情形刚好还能走,就是累牛。巴虎又返回去牵了头公牛来,还拿了软牛皮把牛的四条腿给包了一层。
“可算是到了。”朝鲁大叔累的都出汗了,还不敢摘帽子,只能皱着眉头说:“东家,这鬼天气你跑来茂县有啥重要的事?”
“重要,很重要。”这一趟比巴虎预想的轻松,进了茂县路就好走多了,四个人都坐在勒勒车里,巴虎赶着牛往医馆的方向去。
“恭喜,是喜脉。”
朝鲁大叔一听这句话,心里的牢骚立马消失了干净,怀娃了呀,那的确是必须来走一趟。
“恭喜啊东家,要当爹了。”朝鲁大叔诚心祝贺。
是啊,要当爹了,真是个奇怪的字眼。
离开医馆,巴虎又赶车去书铺,他没让蜜娘下车,自己去了铺子里买了两本字帖,问及药材书的时候也拿了两本。出门前偷偷在怀里塞了两本,打算私下自学,蜜娘要是遇到不懂的,他还能再充充夫子。
蜜娘看巴虎递东西进来,她接过一看,一沓微黄的纸,两只毛笔,一个砚台,还有两本书……
“这是夫子当厌了?”蜜娘探出头剜了男人一眼,“我就知道你对我不耐烦了,前天晚上装睡不是?”
“冤……”枉,枉字还没吐出舌尖,巴虎骤然冷了脸,大跨步走过去拽住瘸着腿还遮遮掩掩的妇人,“你又挨打了?”
妇人一看是巴虎,两行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攥紧了他的手腕也不说话,只是哭,无声地哭。
朝鲁大叔给他闺女买东西回来,站在书铺对面的街上没好过去,多高兴的一天啊,添丁进口的喜事被这一泡眼泪给淹了喜气。倒霉啊,他一个仆人都可怜起巴虎了,遇上了这样的爹娘。
巴虎仰头看天,牙咬的咯咯作响,他掰开攥住他左手的手指,俯身盯着妇人问:“娘,你说,你自己说,你可需要去给你撑腰出气?”
他答应了蜜娘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不让她的孩子有个对着阿爷喊打喊杀的爹爹。
“我、我……”妇人抖着嘴唇摇头,“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为了娘坏了你的名声。”她看见了蜜娘,撇开了头用头巾裹紧了青紫的脸。
“去吧,你不去给她撑腰,她就只能弯着腰过。”蜜娘走了过来,她没直视婆婆的脸,算是给她留了脸面,“你娘被打了,你是她儿子,该去给她出气。”
男人的喉结重重滚了两下,仰着头快速眨了眨眼,扯出了个比哭还丑的笑,“那我去了,你带她去医馆看看。”
巴虎一走,朝鲁大叔走过来牵牛车,他见了巴虎娘也没说话,就当是没认出来。书铺离医馆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蜜娘先下了车,等婆婆下来后领着往医馆走。
“啧,又是你啊?让我猜猜,又被打了?真是活该,养条狗被打成这模样也该逃跑了吧。”赵大夫一见来的人,立马化成刻薄嘴脸,“比狗还忠心,跟那老王八羔子真配。”
这一看就知道两人认识,蜜娘讪讪地走了出去,见了朝鲁大叔也是勉强笑了下。
“我以为你不会让巴虎去管他家里的糟心事。”
“他要是见了他娘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无动于衷,那我倒是要瞧不起他了。”蜜娘摸了摸肚子,不让巴虎出这口气,他自己憋得要好些天睡不着。
没看到也就算了,要是看到了还没动作,这人是真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