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三天回门那日,她和阿斯尔半上午的时候赶了车送来两筐礼,两人到的时候蜜娘跟巴虎带着孩子放牛放羊去了,家里没人,还是希吉尔骑了骆驼去喊的。
蜜娘没料到婉儿会来,更没想到阿斯尔又送来了谢媒礼,她跟巴虎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在河边看洗羊毛晾羊毛的,空旷的地方架了不少箩筛,里面都是洗净的羊毛,他也在一旁帮忙翻晒。
“阿斯尔,进屋坐。”巴虎下车招呼他,随便指了个人让他去逮只羊回来宰了,“晌午在我家吃饭好了,你阿奶那边也不好做饭。”
“大兄你别忙,我们晌午带阿奶去戌水吃饭,已经安排好了。”
蜜娘赶着车带孩子先一步回去,婉儿在院子里跟狗崽玩,也就是这些熟悉的人,家里的狗才不叫不咬。
“你们来就来了,还带这么些东西干啥?”她把两个孩子抱下马车,教其其格和吉雅喊人。
“谢媒礼,我公婆一早就准备好了,该给的。”也是当初阿斯尔许下的,“不止你家有,我三姑姐家也有,她也是我们的媒人。”婉儿笑,她跟阿斯尔的婚事让两家人操了不少心。
摆了桌椅,四个人就坐在毡包外说话,巴虎跟阿斯尔聊了下迁徙的事,说说冬天打猎的事。
“本来还以为你俩会是在返回冬牧场后成亲的,我还跟蜜娘说到时候去你家那边看看。”巴虎对打猎的兴趣挺大,阿斯尔他们的部落在十多年前是生活在山里的,过的是渔猎生活,迁出大山后每年还是会进山打猎,是他们族里的传统。
“那就冬天你们全家都过去,我带大兄进山打猎,把你家养的山狸子也带上,唤唤野性。”阿斯尔说的认真,看向婉儿,“我们这趟过来除了谢媒外还有另一件事,婉儿在这边只有阿奶一个亲人,她跟阿嫂的关系又好,我们的婚事也得益于阿嫂的介绍,婉儿就想着我们两家之后就当亲戚往来,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家有喜事了也去吃顿饭送个礼。大兄和阿嫂以为如何?”
“我也有这意思,能做成亲戚也不辜负一路走来的情谊。”蜜娘本来也有这意思,巴虎的亲戚基本都断绝,她这边也就熟识的几个姑娘,就是阿斯尔不提她也会提一嘴的。
婉儿露了笑,拦住小跑过来的其其格给抱在怀里,“这下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姨了?”
“难道以前是歪门邪道的?”蜜娘故意歪解意思,被轻拍了一下捂嘴笑了。
等婉儿和阿斯尔离开,进门时蜜娘撞了巴虎一下,“结了这门亲戚你总没有意见了吧?”
巴虎喊冤,“我什么时候对你的决定有意见了?”
这蜜娘可要跟他翻翻旧账了,“就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我带了盼娣婉儿她们去采旱地莲的种子,我回来后是谁跟我垮着脸嫌我跟她们的关系太密切了?”
巴虎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是不想蜜娘分太多心思在外面,想要一家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要不是她提,他都忘了这茬事了,现在想想可真是恍如隔世。
蜜娘见他不说话,趴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你变了许多。”她还记的成亲那日他二舅带人过来他都不会招待,今天阿斯尔过来他能找话聊了,从阿斯尔进门到离开,她都没费心招呼,都是他在说,也没冷场。
“你教得好。”
这个夸奖蜜娘可不敢当,她还真没教过他啥,没念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有时候还说不过他,不然也不会又掐又咬。
其其格和吉雅从狗窝里爬出来看到爹在背娘,还没站起来就嚷嚷着要要要。
蜜娘看两个小的往这边跑,催巴虎快走,“进屋进屋,别被逮着了,他们身上脏死了,又是一身的狗毛。”
男人一改慢吞吞的步子,小跑着弯腰进了毡包,听到外面的尖叫声大笑。
赶在其其格和吉雅进门前,蜜娘从巴虎背上溜下地,拿了鸡毛掸子和毛毡走到门口,若无其事地说:“看看你们身上多脏,快过来,娘把狗毛给粘掉。”
其其格和吉雅愣住,尖叫声消失在喉咙里,疑惑地看着娘,被拽住拍灰的时候还探头往屋里看,嘴里喊爹。
“爹累了,睡了。”她打岔。
“睡了?”其其格问。
“嗯,睡了。”蜜娘忙着给其其格拍身上的灰,又用毛毡粘去狗毛,一不留神就让不吭不声的吉雅找到空钻进门了。
“没睡!”吉雅大叫一声,回过头找妹妹告状,他看着还挺生气的,往地上一坐,弹腿弹脚把鞋都给蹭掉的,白净的足袜染上灰。
一连串的速度太快,蜜娘和巴虎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巴虎先回过神,提着他的胳肢窝给提出去,“家里就睡觉的毡包最干净了,你可别给我搞的狗毛乱飞。”平常穿了衣裳蜜娘都不许躺床上的,她对睡觉的东西要求很高,要勤晒勤洗,最受不了床上有狗毛羊毛,说是睡觉醒来嘴里要是有毛太恶心了。
家里能进这个毡包的畜牲也就大黄了,可见她对大黄多喜欢。
吉雅被拎出去了还是不依,放下地的时候小短腿弯着,不肯自己站着,跟蜜娘肖似的脸上满是委屈,但也不自己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