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先抱了其其格去河边洗手,指甲缝里的烂草叶也给抠了出来,但指腹上的青绿色怎么都洗不掉。
扈文寅像抱被子一样抱着吉雅过来,“不就是些草汁,又不脏,洗洗就算了,你都快把孩子的手给搓红了。”
巴虎没搭理他,用袖子给其其格擦掉手上的水,又换吉雅过来。
幸好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吃饭的时候蜜娘也没注意到孩子的手,但晚上洗脸的时候他还是没逃过一顿拧耳朵。
顶着一只热辣辣的耳朵出去守夜,巴虎拿了两颗鸡蛋坐在火堆边上,用余灰把蛋掩住放在火边烤。
半夜蜜娘醒来抱孩子出毡包撒尿,巴虎听到声就打了半盆水进去,怀里揣了两个蛋壳焦黄的鸡蛋,“洗个手,我烤了两个鸡蛋。”
蜜娘不饿,但冷风一吹也清醒了,她给又睡着的两个孩子盖上被子,披上狼毛披风洗了手跟着巴虎往出走。
“好多星星啊。”她惊呼。
巴虎看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惊奇的,要说星星最多的时候肯定是夏天,但那时候蚊虫多,这个时候虫还是虫卵,还埋在土里。
他剥开鸡蛋壳,第一口先递到她嘴边,等她咬了他才吃。夜里没什么人,守夜的人也多半睡熟了,巴虎搂着蜜娘的肩,轻声说:“想你陪我守夜。”
“那后半夜陪你。”蜜娘心想这还不简单,就听他意有所指说不是这种夜,她想起了还没孩子时被他哄骗着在广阔的夜幕下、寥寥的秋风里厮混。
她装傻,被撞肩膀也一声不吭。
“我知道你猜到了我的意思。”
蜜娘夺过他手里的半个鸡蛋,像老鼠嗑米似的,一点点啃,压根不接他的话茬。
“唉,没孩子的时候盼着有孩子,有孩子了又嫌碍事。”巴虎长吁短叹。
其其格和吉雅现在一睡能睡两个时辰不带醒的,要真想干点啥事,还是能挤出时间的,不过蜜娘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两个鸡蛋两人分吃了,蜜娘舀了半碗架在火堆上煮的酥油茶顺了顺嗓子,看到希吉尔和另一个男仆在往这边走,她偏头问:“你今晚睡不睡?”
“睡,我后半夜睡,等轮换的过来了就回去。”话落也看到了希吉尔,撑着腿站起来,“到点了?”
“嗯,我们这就过去喊人。”
“行,那我去洗个脸洗个脚。”巴虎让蜜娘先进去,他跟希吉尔他们往河边走,还没走到河边,他心里一咯噔,抬头看向正前方。他傍晚还带着孩子在这边洗手,记得正前方是个半人高的山坡,如果山坡后面有东西,正好被挡个严实。
另外两个人也看着前方顿住脚,他们生在草原长在草原,对危险有一定的感知能力,比如现在,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往后退,别转身跑。”不能给狼留个背影,中间有条河,这对人有利,如果有东西入水,会有声音传来。
巴虎估摸着离毡包的距离,但河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被注视的感觉也没了,就在他以为感觉出错的时候,睡在羊群里的狗先狂叫了起来,接着传来羊的惨叫声。
“狼来了!”巴虎大步往回跑,边跑边喊:“都起来,狼来了,拿弓箭。”
他的弓箭就在火堆边上,他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冲出来了,他家的毡包里有了孩子的哭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扯了勒勒车上的短刀就往羊群里跑。
狼跟狗咬疯了,人参与进来后,狗就占了上风,但在厮杀结束,巴虎清点狼尸的时候也看到了狗的身子,有别人家的,也有他家的。
没防备这么多人还有狼群过来,八只狗崽也随着巴拉睡在羊群里,惹事精被咬掉了一只耳朵,巴拉可能是忙着护狗崽,狗屁股被咬了一口,还有一只像阿尔斯狼的狗崽子没死在狼口下,死在了人的箭镞下。
巴虎抱着惹事精,希吉尔抱着巴拉,身后跟着六只狗崽,而大黄则坐在被刺穿脖子的狗崽身边没动。
“蜜娘,拿金疮药出来。”为防她担心,又补充了句:“狗受伤了。”
先洒药粉止血,巴虎煮了两块儿棉布给缠住伤口,又翻出备着的草药放药罐里熬着,“蜜娘你看着火,还死了一只狗崽,我去挖个坑给埋了。”
“大黄跟阿尔斯狼呢?”狗崽回来了七只,巴拉也回来了,但大黄和阿尔斯狼还没影。
“它俩没事。”巴虎提着铁锹赶过去,但没看到三只狗,还是有人给他指了方向,他踏过冒着鲜血的狼尸羊尸,顺着血迹找过去的时候大黄跟阿尔斯狼正在扒土。
巴虎没说话,过去顺着它俩扒出的浅坑挖,挖了个快有腿根深的坑才把狗崽给埋了进去,箭镞也给拔了,滴滴答答的血顺着草叶滑到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