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乞朝配合虞岁演戏的梅良玉看去,梅良玉轻轻耸肩,眼神像是在说“抱歉了舅舅”,姿态却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
虞岁捉弄完公孙乞,见他受不了地转身走开后,才敛了笑意对梅良玉说:“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做很多又麻烦又痛苦的事,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
梅良玉安静听着。
“师兄,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虞岁说,“只要你开口,不管我在做什么,我都会为你而来。”
两人都知道,这次分别,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见面,而他们分开后,彼此都要去解决困扰了他们许久的难题。
梅良玉的眼眸中倒映着站在车门前,背对浩瀚海域的少女,她迎着狂啸的海风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力量,给出的承诺正如上一次那样让他为之心动,贪婪地想要占有。
可又和上一次在雪山下的承诺不同,这一次梅良玉真切地从虞岁这里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意。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梅良玉站在原地,目光始终在少女身上,他低声道,“岁岁。”
师兄很少这么叫她。虞岁听见他说:“以后,你——”
云车忽然启动带来的巨大轰鸣盖过了梅良玉的声音,虞岁没能听见他说了什么。等轰鸣声过去,虞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梅良玉却轻轻摇头。
司徒瑾将云车开往海眼中心,为了防止被海眼吸进去,云车不能停住,必须动起来。
虞岁带着刑春进入海眼,传送回到太乙学院。
……
盛暃在回程的路上,遇见带着王府侍卫队的二哥苏枫。
苏枫是最先收到消息的人,也是最先做出行动,他还以为虞岁也跟着盛暃一起回来了,不过眯着眼打量了会眼前的队伍,不见虞岁半点影子。
两人在快要进入帝都的官道上相遇,苏枫对盛暃说:“你这样突然回来,更像是逃学。”
盛暃听后脸色不免黑了几分,到嘴边的招呼被咽回去,就冷冷地望着苏枫。
“算了,看你也不好过的样子,走吧。”苏枫笑道,“我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通知姨娘了。”
盛暃这才抿了抿唇,微微低着头,骑马跟在苏枫身旁继续往前。
苏枫随意地问道:“你既然决定要回来了,怎么不叫上岁岁一起。”
“别跟我提她。”盛暃神色不耐道。
苏枫:“你又生什么气?我早就要你别管她和顾……”
“顾乾现在生死不明,他待的那辆云车飞龙坠海了。”盛暃忽然说。
苏枫愣住,反应过来后欲言又止。
他不是幼年还会跟顾乾争风吃醋的小孩了,如今也多少知道,父亲对顾乾的在乎态度,还关系着另一股势力。
两人不再多话,快马加鞭回到青阳帝都。
盛夫人从商会赶回南宫王府,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太乙不回,也不知道要置气多久,她本来打算今年年末就亲自去一趟太乙把人抓回来,没想到儿子提前开窍了。
她只知道盛暃回来了,却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盛夫人兴致很高,亲自下厨要为儿子接风洗尘。
另一边,盛暃刚踏进王府大门,就被人叫去议事厅。
南宫明正等候在此。
晨光露头后,照亮了前行的路,进入晚秋,议事厅那一片的枫林堪比晚霞彩云,晨露坠在叶尖,随着有人踏入此间,路过时带起的微风而坠落在长满苔藓的池岸。
盛暃风尘仆仆,带着一身血迹走过廊角,刚要踏入大门,就一股熟悉的五行威压拦住。
厅内站着的一男一女同时朝盛暃看去,而立在首位的人背对着他,淡声道:“跪下。”
江尺等人停在廊角,他们再往前走个两三步,就能绕过门窗,看见厅内的情况,却没敢往前,只见站在门口就快要进去的盛暃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
苏枫有些惊讶盛暃的听话程度,还以为他至少会骂骂咧咧两句问为什么要跪。
韩秉瞧着神色平静,没有要为这个许久不见的弟弟求情的意思。
楚锦站在南宫明左手边,微微眯着眼打量跪在门口的盛暃,盛暃忽然抬头,目光冷淡地朝她看回来,同样打量着这个被他认为是突然加入南宫家的野孩子。
和南宫岁有几分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站在议事厅内的白衣女子,是绝不会容忍有人指着她鼻子谩骂还得强迫自己安静聆听的类型,和妹妹的乖巧软和完全不同,张扬、孤傲的气息外放,就连身为医师伪装时的温雅平和都已完全退去。
盛暃看楚锦的第一眼就觉得讨厌,本能的讨厌,以及对南宫岁的迁怒。
他缓缓转开视线,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父亲。
南宫明说:“你没能解决自己在太乙的纠纷就回来了,是想让那些事成为跟随你一辈子的耻辱吗?”
盛暃却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南宫明语调很淡,听不出喜怒:“你在太乙待了几年,就只有这点长进?”
盛暃低垂着头说:“这次百家夜行,我在……”
南宫明却没有要听他说的意思,无视盛暃喊了一声:“江尺。”
盛暃说话的动作顿住,楚锦饶有趣味地望着这一幕。
江尺快步上前,来到议事厅门前垂首:“王爷。”
南宫明转过身来,神色冷漠:“你说说看这一路是怎么回事。”
江尺刚要开口,盛暃忽道:“在太乙无间山渊的那一片浮屠塔,被燕国通缉犯公孙乞拿走了。”
那把惊鸿剑,只要事后查一查,很容易就能确认目标,而盛暃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任何人。
盛暃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抬头望向南宫明,神色不卑不亢道:“回来的路上,顾乾为了给钱璎报仇,去了另一辆云车上追击梅良玉等人,结果那辆云车坠海解体,而他也在无尽海不知所终。”
南宫明的神色随着他说顾乾不知所终时,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