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左京兆尹,余何尝不知?!即便近卫博陆(关白唐名)已举族逃往狭州,朝中支持上条清定之人也不在少数。让天子指认其为朝敌,谈何容易!”足利义辉在听完六角义贤的话后,不禁冷笑了一下说道。
“眼下事急从权,顾不得朝中与天子一致同意了。”六角义贤胸有成竹的说道。
“六角左京兆尹,你该不会是打算矫诏指认上条清定为朝敌吧?”这时,三好长庆冷森森的问道。
“三好匠作大尹殿何出此言?在下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只不过是想尊当今天子为上皇罢了。”六角义贤随即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众人。
“你说什么?!”不单单是足利义辉、三好长庆,就连一旁参会充数的细川氏纲、仁木义视、赤松晴政等人也都瞪大了双眼,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六角义贤。
“诸位勿虑,我等只是尊天子为上皇,将其迁至黑户御所,让东宫方仁亲王即位。而方仁亲王居于深宫之中,与上条清定之间的关系并不深,我等便可奏请新天下指认上条清定为朝敌,号令天下诸侯对其群起而攻之。”六角义贤说完还不忘露出阴森的笑容。
“六角左京兆尹,此举过于大逆不道,稍有不慎,追悔莫及!”足利义辉连连摇头,他并不赞同六角义贤的提议。
“京公方殿,六角左京兆尹之策可以一试,眼下若是继续迟疑不决,上杉军的兵力可是在与日俱增,请尽快做出决断!”三好长庆倒是将皮球踢给了足利义辉,他本人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并没有反对六角义贤的提议。
“这······”足利义辉顿时为难起来,这毕竟是大逆不道之举。曾经,平清盛于治承三年悍然率军将整个京都封锁起来,并将后白河法皇软禁,扶持自己的外孙言仁亲王即位,是为安德天皇。
可是,此时的足利将军家连守备室町御所、二条御所两地都显得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去封锁整个京都?就连禁里御所都无法完全封锁。
眼下,上杉家已经有了一统五畿七道的雏形,就连尼子家、岛津家等西国、九州的有力大名都与其交往甚密。
做决断是世上最难得选择,会有各方各面的声音,会有各种各样的合理性,而且你听上去,似乎谁的话都有理。
在经过再三权衡后,足利义辉总算开口了:“三好匠作大尹、六角左京兆尹,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京公方殿明鉴,臣家中之人本就负责雍州之地的防务,有六角左京兆尹之助,自然事半功倍。”三好长庆看得出来足利义辉是担心后奈良天皇会像后白河法皇在源平争霸之时那样趁乱逃出京都,随即表态让其安心。
“三好匠作大尹殿所言甚是,在下家中的甲贺众、伊州众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说句不中听的,若非甲贺众、伊州众效力,六角一族早就在长享元年被将军家攻灭了。”六角义贤提醒了一下参会众人可别忘了足利将军家第九代将军足利义尚在钩之阵中暴毙的往事。
“那余就将此事交给三好匠作大尹、六角左京兆尹你们二位了,别让天子受惊。”足利义辉一听到钩之阵这个词就顿时脸色铁青起来。
要知道,足利将军家就是因为在钩之阵讨伐六角家失败,让应仁之乱后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威权尽数丧失,也让足利将军家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超过两万规模的奉公众。
“臣遵命。”
随后,六角义贤就从旗下甲贺五十三家之中挑选出家格、地位较低的相场河内守、岩根勘兵卫、夏见角助、佐治三郎、黑川与四郎等人负责执行封锁禁里御所的任务,并交代他们不得让后奈良天皇逃离御所。
至于三好家这边,三好长庆则是让留守于芥川山城的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三人调集一万余摄津众,以出兵若狭为名开入京都,准备接受足利义辉的御马揃。
弘治三年,九月五日,深夜。
三好家、六角家在万事俱备后,在三好长庆的一声令下,一万余三好·六角联军正式发起了对禁里御所的突袭。其中,三好军负责包围封锁禁里御所,六角军负责清除抵抗的北面武士、西面武士,以及找到后奈良天皇所在之处。
朦胧秋月,被天上的层云遮挡住,远处的九洲池水声拍岸,西风从明堂呼啸而至,冷清的禁里御所之中,秋虫在石阶下鸣声交织。突然间,惨叫声不断传至禁里御所深处,又很快归
于寂静。
被突然惊醒的后奈良天皇惶恐不安的在女官的协助下,准备逃出禁里御所。
但此时的禁里御所周边早就被三好·六角联军团团包围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逃出的机会。
最后,后奈良天皇只能退入正殿清凉殿(进行论政议事或赐宴之处)之中,身边仅有伊予局(壬生雅久之女,曼殊院门迹、北野天满宫别当觉恕法亲王之母)、王氏(常盘井宫恒直亲王之女)两名宫人。
没过多久,就有十余名身着漆黑夜行衣,蒙着脸,手持忍刀的忍者进入了清凉殿之中。
作为皇室出身的宫人王氏见状,立即将后奈良天皇挡在自己的身后,并对这些擅自闯入清凉殿之人进行呵斥:“大胆贼人,你们持利刃闯入清凉殿难道是想弑君吗?!”
“我等是奉命行事,请天子迁至黑户御所暂住。”为首的相场河内守并没有因王氏的呵斥而感到畏惧,反而是向后奈良天皇行了一礼后说道。
“天子的居所岂能是你们这群宵小之辈所决定的?!西面武士何在?!北面武士何在?!”王氏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随即高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