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开始骚动,接二连三听见有人在喊:“勿好哉,勿好哉,公差打小贩哉。”
闹哄哄中,也不知发生了甚么,又听见有人高声喝道:“自古以来,引车卖浆都是百姓活命的正经行当,没有小贩你们这些公差吃甚么,喝甚么,拿甚么。”
又是一阵聒噪,人群里高声阵阵:“乃么好哉,公差打了苏州府的生员哉。”
群众们都想知道怎么回事,奋勇朝前涌动,一时间兵荒马乱,百姓们跟公差对峙起来。
小才刚欲抬脚跟上,被费悦儿一把拉住:“小才哥,咱们且在这里等着,人太多,容易踩踏受伤。”
小才与王恒都是文弱书生,便听劝留在原地。
苏州百姓们还在源源不断赶来,乱纷纷得只听见哭声阵阵,“杨兄,杨兄,你死得冤啊。”
“不好哉,不好哉,杨秀才被公差打死了。”
“不好哉,不好哉,公差打死了严秀才。”
“啊呀,是住在醋库坊的严秀才吗,顶顶好的一个人喔。”
“混账啊,混账,秀才是宰相的根苗,你们这帮皂吏,殴打生员致死,还有王法吗!”
“高老师气得厥过去了,快去叫高师母来。”
“阊门的高举人被公差打死哉。”
“竟敢打杀我们苏州府的读书人,这帮江波佬,定规是陆知府这个瘟官指使的。”
“岂有此理啊,陆知府这个瘟官,吃我们苏州人的,刮我们苏州人的,还要打我们苏州的百姓。”
“严秀才是我兴社社员,咱们兴社这就去找这瘟官要个说法,如若不然,让张会首参他一本,叫这瘟官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里头有兴社社员在声讨陆知府,王恒格外留意些,人潮涌动中也看不清是谁。
外围突然插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人猛喝:“哇呀呀,气死我也,让我冲进去把这个瘟官捉牢,看哪个狗腿子敢拦本将军,通通给我打死,打死了,算我的。”
“得令,少将军。”
“得令,公子爷。”
便有好几十个豪奴上前开道,切瓜切菜般将差役们摔倒两旁,落入了苏州百姓们的包围当中,公差们不免弄得鼻青脸肿,血淋搭滴,爬起来哭爹喊娘。
见有人带头,苏州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摩拳擦掌,捋起胳膊朝前冲,“周夹里,张夹里,王夹里,格个瘟官敢负苏州人,去把点颜色给他哒哒。”
公差节节败退,那位少将军和四位苏州好汉带着头,愤怒的苏州百姓雄赳赳气昂昂冲进了知府衙门。
事态发展至今,令王恒三人吃惊不已。
场面乱作一团,三更更鼓也没听见。
小才道:“我猜三更早就过了。”
三人面面相觑,总觉得事情不一般,这场混乱是蓄意谋划,还是随机触发?
费悦儿道:“莫非一枝梅混在人群中冲进官衙了?”
几人左思右想皆不得要领,便慢吞吞跟在人群后面。
听到前方报来,搜遍府衙找不着陆瘟官,原来陆知府见百姓汹汹而来,从茅房逃走了。
聚集的苏州百姓闻言,均哈哈大笑,大出了一口鸟气。
百姓们又想起他们原是来看热闹的,时辰已过,一枝梅也不知得手没得手,都立在原地不动,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