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青茶馆,二楼雅间内,李承嗣静静听完陈鸣和的话,沉思许久,他才问道:“你当真要打?”
陈鸣和握着茶杯转了转,“打赢了,阿月才有的选。”他垂首苦笑一声,“若我是萧子裕,我定不会放她回来的。”
李承嗣轻叹一声,“这一仗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三五年。你当真想清楚了吗?或许那时……”
朝夕相伴的二人很难不生出情愫。
陈鸣和当下茶杯,浅笑道:“所以,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
“叶氏能出五十万两。”李承嗣并不想阻拦他,甚至是期望他能带阿月回来的。
稀疏雪花飘下,栖梧宫中的甘棠树枝丫上覆了一层冰霜。
树枝上的平安符轻轻晃动,院内的牡丹花丛枯黄的看不出模样。
陈鸣和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她望了十六年的天空。
思念是一张看不见的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不致命,却总能在目之所及的一瞬间击溃人心。
他垂眸看向地砖缝隙中,带着冰霜的草茎。
她总说自己是泥沼中的野草,一身泥泞不堪。
可突破寒冰,向阳而生的野草,生生不息。
一双黑靴步入眼帘,他抬眼看向来人,薄唇微抿。
“对不起。”陈一凛知道他会来此处,特地来寻他。
陈鸣和垂首不语,可他双手紧握成拳,撑在膝上的手臂都在颤抖。
陈一凛知道他恨极了自己。他开口道:“我承认,我嫉妒你。无论何时,你拥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算家破人亡,你也能得公主青睐。我什么都不如你,所以阿娘说要……我……”他哽咽道,“我答应她了。我只是想看你失去所有,可我从未想害你的命。”
陈一凛喃喃重复道:“我是你的兄长,我怎会想要杀了你,我真得从未想过要杀了你。”
“可她就是我的命啊。”陈鸣和哑声道。
他头埋在袖间,浑身都在颤抖。
极力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溢出,他含糊喊道:“九年了,我守了她九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而已,与你们何干?”
陈一凛只能不住地重复道:“对不起,阿兄对不起你。”
他的手停在他肩头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还是收回手,说道:“你若是要打,我替你去。你若死在战场上,她也活不了,让我去吧。”
陈鸣和站起身,一双眸红得吓人,“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不会死。就算撑着一口气,我也会带她回来。”
陈一凛急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
陈鸣和沉声打断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
只要尽头是她,再远,再难,他都会走下去。
就算再一个九年,又如何?
九年罢了,也不如何。
……
靖国,西户京,金莲楼。
外廊上,李凤鸾撑在栏杆上,踮脚去够金铃下悬着的红签。
差一点。
红签在风中旋转,上面的字像飞虫一般,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