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皱起眉头,似乎都是些坏消息,银庄已经被挪用不小,与存银总额比起来还不算多,提取三万两虽然不算多,但就怕是挤兑的苗头,特别是传言一起,南京那种地方信息流转比安庆快多了,钱越多的人越在意风险,很容易形成挤兑,到时为钱庄付出的努力便化为乌有,钱谦益的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利。
张国维划转安庆的事同样是坏消息,安庆归属于应天巡抚,在行政上与江南地区没有阻隔,通过张国维这个职位,庞雨才能更方便的在江南获取经济利益,一旦划分为不同巡抚,办事的难度将成倍增长。
在张国维的眼中,安庆现在是严重的负资产,需要尽快甩卖,也把守备营一起打包进去,以摆脱目前的窘迫形势,说到底仍是不看好与流寇作战的结果,一切似乎仍在于庞雨是否能取得一次大胜。
“还有漕督部院提塘官发来的塘报,刘良佐十日前入山了。”
这个消息不算坏,但也不算好消息,庞雨在心中微微盘算便点头道,“刘良佐入山,流贼的腾挪之地更少,朱都爷这是不想流贼盘踞在邻近六安州的地方,要把他们往别处赶,眼下河南湖广皆在堵截,看起来最弱的便是咱们安庆。”
“朱都爷这心思难测。”
庞雨笑笑道,“他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猜度,不外乎趋利避害,但结果是明摆着的,流贼的腾挪之地越发局促,若是刘良佐占了霍山,流寇不会继续在山里流窜,否则湖广再来一支厉害人马,他们就被堵死在山里,有粮时他们可以消耗官兵后勤,但现在不行,这次左良玉抓到的几个流寇马兵交代,他们确实没粮了。”
何仙崖满脸都是担忧,目前的内外形势都极差,守备营官兵大约感觉不到,但他对庞雨的处境很清楚,两面都是要命的,他摇摇头道,“难怪左良玉会走,他跟流贼打老了交道,知道流贼啥时候会拼命。”
“别人怕他们来,我就等着他们来拼命。”庞雨咬咬牙齿,“我认为流贼仍会从宿松入境,眼下所知在黄梅广济的有等十四营,若往西是他们走过的老路,劫掠所得必少,且有湖广官兵堵截,往南是大江,往北的英山道路难行,又可能被堵截在山中,现在刘良佐堵了霍山,流寇选最弱的安庆是最合理的选择。”
庞雨说罢抬头看看天空,又一批候鸟刚刚飞过,“可恨那左良玉浪费良机,否则以上月厚集之兵力,足可剿杀革里眼。老子算看明白他们了,这次咱们自己打,不要好高骛远,流寇至少十余万众,不可能全走驿路,一旦进入宿松,必有分兵要往石牌、望江,老子就在这两处等他们,等他们进入这条路上,再用水师运兵截断宿松道路,看他们往哪里跑。”
何仙崖抬头看看庞雨,这个二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从他莫名开窍以来,何仙崖从来没有看到过,连云际寺当晚滁州兵出现时那般危急,庞雨也没有这般模样,如果不是被左帅气晕了,便是说明此番形势更加恶劣,连庞雨的精神也快到极致。
破天荒的第一次,何仙崖希望流寇早点来,再这般拖着,估计庞雨和自己都要疯了。
刚想要向老天爷祈祷一下,远处等候的那位导游谢召发急急走了过来。
庞雨听到脚步,转身一直看着谢召发由远而近,但仍没有着急发问。
那谢召发走到身前对庞雨道,“大人,刚收到陆战兵军情,陈汉山出现两营流寇,其中一部为闯塌天,他们没有哨探,带着厮养和家眷全数出山,全天沿三溪河行进,传报之时前锋已出隘口,另外,传信的陆战兵乘船路过二郎桥时,看到往黄梅方向有流贼哨马活动。”
“传令石牌及望江各司,取消所有训练全员待命,骑兵撤出宿松凤仪上乡范围,不得与流寇哨马交战,命水师及陆战兵继续派遣后续侦察,水路哨探二郎镇至宿松沿线军情,只可乘坐漕船,不得打任何水师旗号,哨探兵马一律不得身穿我营军服。”
谢召发问道,“这军情要不要向道台衙门发塘报?”
庞雨等了片刻微微摇头,若是告知史可法,他必定会调守备营一部前往太湖,庞雨还不敢此时抗命,因为自己那核查的回奏还在他手上,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再次重复之前的经历,。
谢召发再没有多问,立刻回头去跟塘马吩咐。
庞雨朝何仙崖看了一眼,咬着嘴唇道,“既然大家都想拼命,那就早点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