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次动乱冯元飚都是参与处置的,虽然最后都平息下去,但仍能隐约感觉到江南的局势渐趋动荡,这里是朝廷财力的主要支撑,万一与流寇活动呼应而成大乱,张国维的下场不会比张凤翼和梁廷栋更好。
在崇祯九年清军入寇之时,兵部尚书张凤翼亲自督师,但不敢与清军交战,给皇帝报的都是假消息,清军一路无人阻挡,带走了所有抢夺的钱粮子女,出关时还高挂“各官免送”字牌。最后被人告发,他自知不免,皆吞食大黄而死,同样下场的还有宣大总督梁廷栋。
梁廷栋死了,皇帝马上任命了卢象升接任宣大,但张凤翼死了,新的兵部尚书却久久不能确定,张国维请调兵马的事情就此拖延下来。
“现有兵马之中勉力筹措,惜江南太平日久兵备废弛,简练所得不过数千兵马,尚要兼顾安庆、浦六相距千里之侦防,拆东墙补西墙实为不得已而为之。国事艰难,时感心力交瘁,老夫也是心灰意冷了。”
张国维语气间意兴萧索,冯元飚原本在苏松兵备任上,下旨彻查张溥之后,张国维知道冯元飚待张溥亲善,便让冯元飚主理这件棘手的事情,相当于冯元飚帮张国维接下了烫手山芋,调查周之夔之事后,给了一个与张溥无关的结论。
这个结论自然不能在温体仁那里过关,反击很快就来了,将冯元飚调任福建提学,以便让张国维直接承受打击。张国维向皇帝上书,以冯元飚知兵有利备寇的理由,将他留在苏松兵备任上。
但没曾想温体仁攻势凶悍,这次以冯元飚包庇张溥为由,直接将他贬官至山东,张国维不但没留住人,反而还害得冯元飚落入更差的境遇。
同时也可以看出,皇帝对于张溥之事的态度,是完全站在温体仁一边的,已两次下旨斥责张国维,又放任温体仁贬了冯元飚的官,应天辖区的所有官吏都已经看明白了信号,此后恐怕没人再敢维护张溥。
应天巡按张暄知道温体仁的目标,现在避开了复社的事,朝廷的压力都在张国维身上,而今年流寇肆虐,请调援兵无望,孤悬江北的安庆四面楚歌,犹如惊涛中的扁舟,一旦这扁舟翻了,温体仁借题发挥,张国维就再难全身而退。现在的形势对张国维很不利,他久处压力之下,此时跟冯元飚说到此处,也掩饰不住情绪。
“军门万不可如此,国是维艰,非是天灾乃人祸也。温党排除异己,正是要恐吓朝中正直之士,若军门心生退意,刚好如了温党的意。”冯元飚一脸的坚定,“皇上用孤党制东林,自然也不会让孤党独大,温体仁能贬在下的官,贬不了所有正人的官。应天巡抚天下财赋所出,朝廷要害之地,原该大人这样的君子任之,绝不可落入奸人之手。”
张国维叹口气,“自任应天巡抚,便无一时不为朝中掣肘,老夫这才具是不堪此任的。”
冯元飚拱手肃容道,“鸡飞滩赵守备殉难,不过是小挫,大人未失一县一城,史道邻小战数十次,亦颇有斩获,温体仁有何理由刁难,大人万不可妄自菲薄失了方寸。当此非常之时,安庆、浦六应以稳为要,一面仍上奏请兵,前旨既有调刘良佐之议,若是内阁不调,万一战败亦是温体仁之责,非大人之罪。”
张国维摇摇头苦笑道,“若是能按这般道理,事情也就不难办了。但尔赓说得有理,战守之计仍是以稳为要,该请兵也要请兵,即便不派兵来,老夫唯有鞠躬尽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