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只是电光火石间的,水鹊反应过来的时候,赏金猎人已经像是怒发冲冠的鬃狮一样,揪住了为首者的衣领。
拳头高高扬起——
被水鹊抓住了手肘。
他瞬间松了力道,顺从地任由水鹊的动作,把自己的手臂扯下来抱住。
水鹊死死抱紧了赏金猎人的右侧手臂,闷闷地说:“不要打架,更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手臂被抱着,初夏的衣物料子又薄,严丝合缝地贴着,赏金猎人不确定自己发力紧绷的肌肉是不是……
压迫到了一点点柔软的小弧。
这个猜想让他浑身像是碰过维斯山脉的雷电草一般,酥麻的通电感从手臂一路窜上头顶。
气血上涌,赏金猎人的喉结不自觉地下压一瞬。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装镇定地松开提着特恩衣领的手,推了这个村庄青年一把。
转而低头,清了清嗓子,“我不打架,现在能松开了吧?”
“嗯?噢。”
水鹊好好地松开了,不再挟抱着赏金猎人的手臂。
惘然若失,赏金猎人觉得又有点心里不太是滋味,“真是的,你刚刚扯住我,让我侧身听你讲悄悄话,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出气吗?”
不然为什么这群人一来,就和看大英雄一看期待地看着他,一溜烟躲到他后面,还非要让他偏过头微躬身,轻声细气地和他说这群人用毛毛虫吓他?
身上的香绵绵密密,全染他身上来了。
表情又可怜得要死。
不就是在向他撒娇吗?
最好让他教训一下这群人?
水鹊不敢置信地看着赏金猎人。
他怎么把什么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抖搂出来了?
那这群人不就知道刚刚他在和赏金猎人说他们坏话了?
他刚才……
就是想提醒赏金猎人,这群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而已。
虽然他们之前还在马道上设置了陷阱,害他被倒挂起来。
但是炼金术士刚巧路过,一下子就给他救下来了,他没什么闪失。
假如让赏金猎人报复人家……
以这人的实力,对面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要见血的。
水鹊没想这样。
赏金猎人看他眉眼间神色犹豫,就知道这个天真的小巫师又开始大发善心了。
对他来说有点多余得可笑的善良,但并不令人厌烦。
余光一瞥,赏金猎人迅疾地抽走特恩手中的羊皮纸,已经捏得发皱干瘪了。
水鹊好奇地往上凑,他习惯性地轻声念出来:
“辨认巫师的常用方法……”
羊皮纸的落款是圣廷。
静默了一会儿,水鹊眉眼耷耷。
他们要把他举报抓走吗?
赏金猎人冷笑了一下,他盯着村庄青年们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钝刀子割肉。
说话时一字一顿都透露出寒意,“圣廷的猎巫运动又开始了——”
他对水鹊道:“你觉得你被抓了会怎么样?即使我帮你出席法庭斗剑,审判法庭还是极有可能为了鉴别,把你放进水中,但凡你浮在水面上,你就是巫师。”
“对于巫师,圣廷会怎么对待?枷锁和火刑柱?鞭刑或者绞刑?”
他说的每一种,都极端残忍可怖。
赏金猎人语气阴翳,声音丝丝缕缕往外冒冷气,“就算能够避开,整整几个月,在无罪释放前,你都会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老鼠从每个黑暗的角落窜出来,还有,对巫师嫌疑人用刑,可是巫魔法案特许的。”
赏金猎人越说,不仅是水鹊的脸色发白,外面的村庄青年们的脸色也愈发惨白。
鹰目扫过,大约是看水鹊被他的话吓得不敢吱声,赏金猎人缓和了语气,“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可以原谅吗?”
特恩辩解:“不!我们没有准备指控揭发他!”
他们还只是好奇,一直躲在小木屋里的,整天披着灰斗篷的阴郁男生是不是巫师。
但显然,这个人和羊皮纸上的内容大相径庭。
他们也不会……
把这个人指控到审判法庭。
对方看起来完全不适合待在那种漆黑阴冷的环境里。
五个村庄青年垂下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偷觑水鹊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水鹊紧紧咬着唇,湿粉的唇瓣中央下陷一点白痕。
他站出来,压低声音维持声线平稳,问道:“如果我是巫师……你们会揭发我吗?”
特恩领头,竖三指发誓,“我发誓!我们不会指控揭发你的!不然……不然就立即下地狱,永生永世背负赎不清的罪孽!”
对于圣灵教的教徒来说,这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
水鹊踌躇了一会儿,“好吧,暂时相信你们,不过还需要考验一下。”
他让五个人全都进来,立即把本就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水鹊家里没那么多椅子凳子,没有椅子坐的人就立即摆摆手,安慰水鹊自己站着好,刚好消食。
水鹊也就客套一下,才不管这些人。
小精灵已经在工作台旁边烧起了火,大坩埚里的水咕嘟咕嘟响。
水鹊一点点按照配方的来。
双角兽的角粉末十克、树蛇切碎的皮五克、毒角兽的尾巴一根、狮子鱼的脊骨粉十五克……
还有……?
水鹊翻了一页眼前的配方书。
还差了一份。
之前没看到,没有收集。
“特恩?”
特恩听到水鹊叫他,立刻抬起头来,对方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怎、怎么了?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水鹊撇了撇嘴,“毛毛虫呢?”
特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