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水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端端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又红又炽烈。
只是初夏的天气变换得太快。
中午时候,积雨云飘过卡州托城,瓢泼大雨让天地全是白茫茫的,水鹊和赏金猎人不得不滞留路边的旅舍,在旅舍大厅里享用午餐。
水鹊用刻着银莲花纹样的叉子戳了戳奶酪牛肉饼,面前还摆了许多肉食,都是些烤全鸡、炖鹿肉,几乎没有谷物制品和素菜,不难看出来大约全是坐在对面的赏金猎人点的。
犹豫了一会儿,水鹊还是抬眼,斟酌了一下措辞,询问:“那个……这些不用我付钱吗?”
他没有要挫伤赏金猎人自尊的意思。
水鹊只是觉得,人家每天要击杀魔物,收集好乱七八糟的魔物材料,也只能挣两百个先令,挺不容易的。
不像他有一个一直帮他爆金银币刷高软饭值kpi的守护灵。
相对来说……
水鹊觉得自己付钱好像更合适一点。
抬眼却见对面的人锐利眉峰挑起弧度,以一种有些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他。
水鹊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他刚刚问的方式太直白了吗?
小梦魔唇边还沾着点馅饼的酱汁。
赏金猎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收回视线,切割鹿肉时低声快速说了句:“你和别的男人约会,也会自己付钱吗?”
他说得太快,还含糊。
水鹊根本没听清。
水鹊:“啊?”
赏金猎人斜睨了他一眼。
到嘴边要重复的话,打了个转,又和烤鹿肉一起,咽了下去。
看起来过分天真的梦魔。
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约会时,是不是不仅会抢着付饭钱,还会连上楼到旅舍房间里……睡觉的住宿费也一并付了?
算了,他又不在意。
不用想也知道,梦魔会有数不胜数的露水情缘。
水鹊到底有过多少个约会对象,他根本就不在意。
线条凌厉的下颚抬起弧度,伯尔尼酒入喉,赏金猎人的视线再度向对面瞟过去。
吃了半天了,连块牛肉馅饼也没吃完。
白金色发丝垂落,发尾湿漉漉的,是刚才找旅舍避雨时斜雨打湿的。
鼻尖有点红,眼角圆钝。
低着头用午餐还挺认真的。
只是长得可爱点,顶多算是漂亮,仅此而已。
………
“走啊。”
赏金猎人不耐烦地回望。
雨过天晴,小梦魔出了旅舍,又罩起了那件灰扑扑的斗篷。
说实话,那斗篷太老气了,一看简直就是深林里的古怪老爷爷才会穿的。
水鹊盯着眼前道路上的大泥潭,好像在做什么强烈的思想斗争,小脸紧紧绷着。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向赏金猎人求助。
“那个……我今天穿的靴子是低跟的。”
他提起大斗篷的下摆。
露出底下的小羊皮靴,短短的,只到脚踝上一点。
之前的积雨云流过卡州托城,大雨加速了花草树木的脉搏,也把郊野泥巴路上干涸的水洼填充丰盈了不少。
假如水鹊走过去,他的靴子不仅会进水,靴子底下还会沾上一团一团的湿泥。
水鹊站在原地,眼中映着赏金猎人的身影,不乏期待。
“……”
赏金猎人面无表情。
肌肉绷紧的脊背压上一点重量,赏金猎人双手各自托起水鹊的膝弯。
泥潭的水一经踏过,搅动得更加浑浊。
赏金猎人在路边涨起来的清澈河流倒映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还有背上安心趴着的小梦魔。
……今天是什么蠢人节吗?
他中计了?
布费亚村离卡州托城有那么一段距离。
赏金猎人还傻傻地按照水鹊的指示,在小木屋的溪流边,清理了沾着泥浆的靴子,才能踏入小木屋前的花圃。
鹰目盯着兴冲冲跑回家的小梦魔。
……算了。
他路过花草繁茂的小院子,蜜蜂在花叶间嗡鸣。
“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嗯?”水鹊正在开门锁,头也没回,“嗯嗯。”
完全在敷衍他。
只会仗着长得可爱点而已。
赏金猎人跟着小木屋前的木头阶梯拾级而上,空气中有雨水打湿过的木质香。
“咔”的一下,门锁打开了。
困在家里无聊了大半天的小精灵们,一拥而上地扑到水鹊身上。
害得人手上挂着两只,腿上攀着两只。
往后倒在赏金猎人硬邦邦的胸膛。
水鹊收拾了一下,退开,和赏金猎人拉开距离才说:“抱歉,每次出门回家它们都很热情。”
他一个个摸了小精灵们的脑袋,算作是安抚,“好了好了,我这次回来比较晚,因为路上下雨耽搁了一阵子。”
小精灵们叽里咕噜地松开他,跳下来。
水鹊回头,唇边旋出一个小梨涡,“请进来吧,家里可能稍微有点乱。”
赏金猎人:“嗯。”
他踏入小木屋内,进门的地方垫了一块淡黄色的地毯,赏金猎人低头,上面绣着小雏菊纹样。
他一边进入屋内,一边四处打量。
药草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用细细的小绳子串起,悬挂在窗上。
桌椅和三脚小凳整整齐齐,全铺着色彩温暖的软布或披巾。
工作桌之上的橱柜放了彩色的瓶瓶罐罐,贴了标签,字迹端端正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