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那一个月城外的火刑了结了一百多名所谓的巫师。这只是其中一个在圣廷猎巫运动倡导下,潦草了结的冤案。”
血猎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辞?”
魔术师把一份杏仁乳布丁递给坐在桌前的水鹊,才回答血猎的问题,“你本来就对案结有所怀疑,难道还需要我招魂死灵来和你对峙吗?”
“死灵招魂术,我也学过的。”
两人的视线齐齐投向出声说话的水鹊。
水鹊咬了咬汤匙,意识到自己不该随便插嘴,但对于两个人怀疑的目光,他不满地说:“在《红龙》里学过,一本魔法书。”
他好歹也是一个巫师。
在小木屋里潜心学习了各类魔法书好久的。
水鹊跃跃欲试,对着血猎说:“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找我来帮你,不过,可能材料还是需要你找。”
他是一个特别乐于助人的小巫师。
他这么一插嘴,把阴霾的气氛驱散了。
血猎定定看了水鹊一会儿。
转头对魔术师说:“脱离圣廷与合作的事情,我不会立刻给你答复。”
魔术师不紧不慢道:“不用着急。我们在等下一个四年的仲夏节,在那真正到来之前,巫魔会都欢迎你。”
梦境的环境忽然搅动起来,水鹊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从他这里看,稍远一些的地方,其他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了。
梦主人要苏醒了。
魔术师离水鹊最近。
他坐到水鹊对面,仅仅隔着小圆桌面的距离。
双手交叠,瓦蓝色的眼睛和水鹊的对上,“好久不见。”
他这一句话,让水鹊后背的冷汗都沁出来了。
魔术师若有所思,他看着水鹊,“我今晚又梦见你了?还是说,这里是那个猎人的梦境?”
他环视一圈,梦境正在崩塌着,森林与天空已经虚化得将近消失了。
又转回来和水鹊继续说话,“你连《红龙》也学过吗?真是见多识广。”
水鹊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摸不准魔术师异常的话语,只好点点头,不说话。
魔术师背后是坍塌的环境,他说话仍旧慢条斯理,好像在和水鹊享受一个普通的下午茶,“你觉得他会叛离圣廷吗?”
“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不然也不会进入他的梦境。”
水鹊在梦里也记得不要浪费食物,他不忘把杏仁布丁吃完,抬眼看向魔术师时,眼中流露出单纯的好奇,“你为什么要挑唆他叛离圣廷?”
只是因为要扩大巫魔会的势力吗?
而这又是为了什么?
魔术师微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梦境彻底坍塌成漆黑的碎片之前,他对水鹊说:“请下次来我的梦里吧,我会想你的。”
………
黑天鹅酒馆。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赏金猎人心不在焉地,将一整个布袋丢到圆桌对面。
“清点吧。”
即使已经能够收回梦魔的外在特征,水鹊还是习惯出门披着灰扑扑的大斗篷。
他从斗篷里伸出手,解开布袋的绳结,炼金术士好奇地凑过脑袋来,水鹊只好让出一点点位置让炼金术士也能看见布袋内的材料。
要求磨成粉末的,也好好地磨成粉再用更小的布袋扎起来了。
水鹊在兜帽底下点点头。
赏金猎人紧盯着那双手,白皙的,柔若无骨似的。
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四年前的事情。
醒来时,除了梦醒前后的,其余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晰。
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听见过,昨夜那个入自己梦来的小梦魔的声音。
清点完,满意的小巫师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由于这个动作,一缕白金发从帽檐漏了出来。
哗的一声,赏金猎人起身,在水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疾地掀开了他的斗篷兜帽。
蜜色眼眸枫糖浆一般,抬起来时倒映出男人峻深的面部轮廓。
地下酒馆的雇佣兵们,一时间都停住了豪饮的动作。
视线黏腻,齐齐灌注到边缘的白金发小巫师身上。
有人低声道:“难怪走过的时候这么香……”
赏金猎人最后可以说是扯着水鹊的手,离开酒馆。
他走路大步流星的。
水鹊要一边扯住赏金猎人重新给他蒙上的兜帽,一边跟上步伐,“你、你别走这么快!”
赏金猎人忽然原地停下了。
水鹊差点撞得一个趔趄。
“怎么?要我背你吗?”
赏金猎人咬牙。
余光看见付完酒账的炼金术士跟上来了,不好询问水鹊昨晚为什么要进他梦里。
转回身说,“你不是会死灵招魂术?材料我找。”
水鹊迟疑地点点头,“但是我之前都没有尝试过的,不一定能够成功……”
赏金猎人无端感到烦躁,“随便。”
其实答案根本不重要。
没有答案,他也会叛离圣廷,叛出家族。
他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赏金猎人“啧”一声,转而说:“反正你帮了我这个忙,以后还需要什么魔物材料,我会顺手给你捎上。”
听这个意思……
水鹊眨了眨眼,问:“不要钱吗?”
赏金猎人皱起眉头,“听不懂吗?”
他重复道:“不需要,只是顺手。”
炼金术士追上来,但是和水鹊告别来的。
“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都可以来找我。到城北外面的郊野,在那里有一队流浪马戏团的帐篷营地,我们会一直待到仲夏节的。”
仲夏节……
水鹊莫名想起了昨晚的梦,忽然出声问:“你们要偷圣器吗?”
炼金术士哈哈笑了两声,“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没有正面回答。
水鹊狐疑地多看了炼金术士两眼。
关郃已经看不下去他继续和这两个怪异男子讲话了。
他现在迫切地想水鹊回家去,远离其他男人,只有他和水鹊在小木屋里捣鼓魔药。
关郃可以继续给水鹊试药。
赏金猎人见炼金术士走远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家在哪?他之前一直送你回家?”
水鹊还没回答。
赏金猎人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我不在意。”
人家都说不在意,那就没有必要再回答了。
水鹊合上唇。
赏金猎人没听见他声音,又问:“刚才给你的材料,是要今天就用来炼药的?”
他也不看水鹊的眼睛,转向街景,“我今天刚好有空,可以勉强帮你试试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