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赶路奔波累了,虽然分明一整天都是加里克在驾马。
他们坐的那匹马马鞍是加厚的,让水鹊待在马背上时不至于太难受,但赶路了一个白天,维持相同的姿势这么久,不说屁股颠得疼,腰板也不会太好受。
尤其是傍晚阴雾湿冷。
因为揭开了宽边帽,小脸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没多久脸颊就冻红了,又打了个寒颤。
于是调整姿势,往里蹭了蹭,靠着加里克胸膛那一侧避避斜飞的细雨。
主力部队的骑兵们见着加里克和水鹊亲密无间的姿势,一时间视线不知道该不该放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人对路易斯家族成员的情况不太了解,平时常常被外遣任务,也不怎么与见习骑士这边来往,只知道两人是继兄弟。
关心地问:“鹊骑士还有腿疾?天寒地冻,岂不是难受极了?”
加里克解释:“嗯,他以前不方便走路,是经过司铎大人治疗才好转许多,所以比别人晚入学好几年。”
至于别人问的后一个问题。
加里克煞有其事地说:“当然难受了,难受得我们鹊骑士要悄悄掉金豆豆了。”
那……
鹊骑士要是哭起来,一定也是好看的。
数道视线向加里克怀中瞥过去。
掉眼泪可不是和骑士这个词搭边的行为。
但他们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象到对方掉眼泪的样子。
因为皮肤又细又白,所以眼圈稍微一红就相当显眼,眼泪会像大贵族喜欢收集的珍珠一样,断了线的小珍珠直往下掉。
骑士们想着,甚至在原地停滞了动作,连后勤队伍叫他们一起过来卸下马匹驮着的帐篷、粮食、衣服还有粮草,也没听见。
自从加里克成为圣廷骑士团的授剑骑士以来,总是被外遣,水鹊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和这位兄长见面了,没想到加里克还是这么讨人厌。
加里克下马后就卸了头盔。
因此水鹊可以轻易地一抬手就扯住对方的头发。
加里克当即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这是招惹了恶魔幼弟的后果。
不过之前那么长时间相处一个屋檐下,加里克早知道自己的好幼弟最是心思思敏感柔软,这扯一下他就是三分疼也装出了十分。
水鹊看他的反应,还以为自己真的扯痛了他,慢半拍地撒开手,试探地问:“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加里克呲个大牙,傻气地笑。
水鹊简直要烦死他了。
好在加里克没有再继续惹他,将他放到另一边有遮挡的位置,底下坐着干草堆,就自己收拾收拾开始搭帐篷。
先抵达的主力部队都是骑兵,外遣执行任务的经验丰富,扎帐篷的动作利索,速度极快。
营地中央的区域是供教会人员与骑士团的团长、各护卫队骑士团队长居住的,帐篷也更大,环绕在外周围的较小帐篷,则是骑士、扈从和其他兵士们居住的场所。
圆形的帐篷,中心用柱子撑起来,帐篷的尖顶还装饰有图瓦圣廷的纹章。
水鹊的脚冰冰凉凉,冻得刺骨,连带着轻微发疼。
也走不了,坐在草垛上百无聊赖,听着雨滴叮叮咚咚打在临时遮雨棚上的声音。
加里克搭帐篷还需要一段时间,男仆里昂在帮忙。
在临时遮雨棚内工作的后勤扈从,埋头捣鼓,终于生起了篝火。
一个铁锅吊着,架在火焰上,里面放了煮蘑菇汤的食材。
木柴半干半润,之前由马驮着,外层被雨水打湿过。
这种柴烧起火来最令人难受,噼噼啪啪响,灰烟缭绕的。
柴芯裂开的地方冒出白泡,咕嘟咕嘟好像在煮粥,听得人昏昏欲睡。
水鹊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手冷脚冷,让他是眯一会儿也眯不安稳。
他离火堆还有点距离,于是轻声去问负责生火的扈从,“你能不能把我抱到离火堆近一点的地方坐下?”
那个扈从转过头,反应了好一会儿,脸忽地红了,讷讷点头,“当然,当然可以,尊贵的骑士阁下。”
扈从站起来,仔仔细细地在裤子上擦拭手心的木灰。
还没等他擦干净,人高马大的骑士,默不作声地过来,一手托着水鹊的膝弯,一手放在腰后,“失礼了。”
阿瑞德抱水鹊到篝火边,放在草垛上。
灰烬飞舞,木柴哔哔剥剥。
这才感受到一点热度。
水鹊忍不住双手撑开手心,往前伸,更靠近火源。
抬眼对骑士道:“谢谢你,阿瑞德。”
阿瑞德立在原地,启唇又合上。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水鹊。
正直的骑兵队长,家族历代忠于圣灵,曾祖父甚至是屠龙斗士,打败了黑龙这样的恶魔象征,一辈子恪守清规。
阿瑞德在禁闭室的一段时间,备受煎熬,除却必要的惩罚,更主要的是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他几乎整日整夜难以合眼,就是合眼了,脑海也一片混沌,总是映出水鹊那天的样子。
小脸粉腻,斗篷下的裙装胸口勒得似乎有些紧了,视线稍微从高往下瞥就能见到边缘勒出来的一点儿软嫩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