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夏最南边的省份,虽然只是四月份,但气温也已经飙升到了可以穿短袖的将近三十度了。
但韦红军却没有穿短袖。
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的他,连睡袍也不披,就这么简单地用浴袍裹在了腰间,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某个小有名气的明星赶出房间后,便直接拉开窗帘,对着阳台外的海景发起了呆来。
杨默忽然对自己下手,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的。
毕竟那个混蛋虽然以独和霸道著称,但实际上做事却很有分寸,只要你不把手伸进他的一亩三分地里,他还是很讲规矩的……事实上,到了杨默如今的程度,早就不能用一个普通的处级干部去衡量了,到了这等层次,不讲规矩只会死的很惨。
所以,从逻辑上来讲,杨默的确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朝自己下手;
而同样的,他也的确没有把握确定,是不是自己手下某个不开眼的傻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作聪明地朝着卓玛丽下手。
没办法,如今的海口是一座比魔都还要魔幻的城市,这里来钱实在是太快,偏偏如今许多地方的价值观已经变了一切向钱看,手底下的人经历过几次一夜暴富后过度膨胀,竟然敢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也是难免的事情。
但作为准顶级二代的他知道,这是扯淡。
无论在那个国度,真以为钱就是万能的了,那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实话实说,杨默一口气斩断了他两百多个小型口器,直接断掉了他至少3亿资金的源头,虽然让他肉疼,但却是伤不了他根本。
自家老头子已经卡在当前的位置上很久了,而自己投身商海,其实也是在向其他人释放一个信号——韦家已经开始在做自我层级降级的准备了,等到老头子退掉后,韦家不会太过恋栈手里的权利,甚至会逐渐淡出那个中心。
这是许多人愿意看到的,所以也并不会介意他在一些事情上放肆一点,权当是给韦家的补偿了。
这个年代很魔幻,诸如此类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两百多个步子大到能扯到蛋的科研创新项目怎么了,前几年还有人搞了个水变油的项目呢;一些人更是嚷嚷着要给喜马拉雅山凿个大洞呢!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看上去不合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着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所以,如果杨默只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小小地报复一下自己,那固然可以;但如果想拿这种事做文章来整他们韦家,却是无疑只是个笑话。
其实他宁愿杨默这个从农村里出来的乡巴佬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
但是很可惜,那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显然不是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的菜鸟。
所以,昨天电话里那一句“好戏才刚刚开幕”,实在是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杨默这个人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个人的发迹轨迹在普通人看来,或许有点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是仅仅运气好,外加有点能力,吃到了时代的红利罢了。
但是像他这种级别的二代,却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之所以看上不起波澜,那是因为杨默每一步都把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棋盘真眼给抢占了,这使得其他人根本提不了子,只能在他的后续落子下,乖乖地将地盘拱手相让。
换句话来说,之所以能那么波澜不惊,非不愿,实不能尔!
这种人,绝对是谋算极深之辈,要么不动,一动就是直奔命门。
所以,面对着杨默的放话,你让韦红军如何不担忧?
………………
正自皱眉沉思间,房门响了。
拉开门一看,却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安斯泽。
这是个刚满三十岁的青年人,国内某著名高校毕业的高材生,之前更是在研究发展中心待了好几年,虽然两个月前才刚刚辞职下海,但帮着自己做事却已经有好几年了,堪称自己的左膀右臂。
“韦总,我已经连夜逐一问询过了……暂时还没有人承认自己跟卓部长那事有关联。”
安斯泽仿佛没有闻到房间里那股浓烈的古怪气味似的,眼睛没往乱糟糟的床上瞟过一眼,就这么抱着一堆文件站在门口。
指了指套间里沙发,韦红军示意安斯泽坐下,然后皱起眉头:“没人主动承认?”
想了想后,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既然没人承认,那就让人私底下排查一下。”
“所有公司,从总经理到中层管理,最近三个月的行踪全都调查一下……还有,行政系统那边,也让人去了解一下情况。”
安斯泽闻言,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皱,韦家手下的公司数量可不少,光是有正经业务的就足足有四百多家,再加上行政系统那边的,这排查起来可是一个大工程。
念及此处,他开口劝慰道:“韦总,杨默不过就是个处级干部而已,大华公司虽然影响力不小,但影响力基本集中在中下层,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家伙,弱了自己的威风?”
韦家那么大的盘子,私底下搞这种排查,肯定瞒不了所有人。
能不能找到那个做了却不敢承认的家伙暂且不谈,一旦风声透露出去,那大家伙肯定以为韦红军是怕了杨默那个家伙。
杨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处级干部而已,以韦家的能量,面对着这么一个小角色竟然如临大敌,对于韦家的影响不可谓不恶劣,动摇军心之余,让其他人看衰韦家就麻烦了。
这其中的关键,韦红军如何不明白?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斯泽,你不懂,杨默这个家伙就是个疯子,比其他人更疯的疯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我可以陪他做过一场,但最起码,你得让我知道这一场做的冤不冤吧?”
说完之后,似乎不是很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韦红军瞅了瞅安斯泽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叠资料:“算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
安斯泽闻言,脸色开始严肃了起来,径直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韦红军:“韦总,现今的情况不是非常乐观,我今天早上刚刚见过吴局,最终的结果是……【红线图】上面的地皮,吴局那边可以批给我们7处,但是【蓝线图】上面的内容,对方却以还在研究的借口,诸多搪塞。”
“蓝线图”是还在规划中的,“红线图”是被有关部门批复的,也就是确定下来的计划开发。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做过城市规划或者地产项目的同学应该都懂。
简单来说,就是两者间所涉及的地皮和项目,所需要的撬动杠杆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你能提前知晓甚至是影响“蓝线图”上面的内容的话,通过先手,往往1万块钱就能撬动一个亿级的地产项目;
但如果等到“红线图”出来后拿地的话,这1万块就只能撬动三千万的规模的地产项目了。
虽然都是暴利中的暴利,但像韦红军这种身份,有能力最求收益最大化的话自然要追求收益的最大化……至于成立地产公司建楼售楼这种二道贩子般的边角料活计,他是决计不会碰的。
“蓝线图上的内容一点都没透露?”
“这个老吴,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韦红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算了,晚上帮我约一约他,实在不行的话……这几天找个机会我去拜访一下余副。”
在大多数国人的印象里,深圳才是华夏最大的特区。
但实际上,最大的特区是海南,而非深圳;而从成立之初起,最备受期待的特区,也不是蛇口和汕头,同样也是海南。
以一省之地被划为经济特区,还力排众议地给了许多令后世人瞠目结束的扶持政策,海南此时的份量,由此可见一斑,因此韦家的名号在这里远不如在其它地方好使。
想了想后,韦红军叹了一口气:“如今我们分布在各省的科技公司,有超过一半被当地调查,这资金来源一下子少了一截;”
“偏偏现在华东那边的灾区重建工作,第一阶段马上就要结束了,正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期;”
“好死不死的是,海南这边批地的口子最近又有缩紧的迹象……斯泽,你这边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对于韦家这种级别来说,钱重要么?
重要。
但钱有那么重要么?
却也没有大家伙以为的那么重要。
说到底,钱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一种很好用的媒介和工具罢了,所以他从去年起就把相当多的精力放在海南这边,其实另有所图。
安斯泽早有准备,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另一份文件递了过来:“韦总,如今海南这边的地产公司已经逼近了2万家,从地产开发到销售,再到中介,应有尽有。”
“而这些公司,98%以上都是空壳公司,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各方大小势力吸纳社会资本的口器,所以只要我们开口,借些壳子过来轻而易举。”
“只要我们借上一些壳子,拉下脸面在二三级市场里捞上一笔,凭借着壳子公司之间的相互搭台,虽然来钱没有拿批地那么的快,但是收益同样也不可小觑。”
说到这,安斯泽一脸严肃地看着韦红军:“韦总,我知道这么做有失体面,但华东地区的灾后重建第一阶段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要陆续完成了,产业的恢复、调整和重构,也将随之开始;”
“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海量的资金去垫好先手,现在我们的资金获取渠道受到了影响,而海南这边又开始收缩批地的口子,对于我们计划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好在南巡讲话后,随着涌入民间资本的爆发式增长,海南这边房价的飙升趋势已成,这才使得我们有了一个触手可及的庞大资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