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收回伸向暖水壶的手,脸上的热情不减:“涂姐,什么请示不请示的,这话多见外,大家都是年轻人,我这个代理主任不过就是个糊弄人的头衔而已……说到底,大家都是工作上的好伙伴,相互扶持,把工作做好才是正理……涂姐,有啥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直说吧!”
自家师父的权威全都是靠着他那一身硬的不能再硬的本事和无数成绩赢来的,这才是最无可争议的康庄大道。
虽然白蒙蒙自认为自己远没有自家师父那番本事,但“用成绩说话”这五个字却是深深刻在了她脑子里了的;
因此,即便是她代管综合办的时日尚短,还没做出什么真正像样的成绩,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排斥尽自己所能地跟着下面人一起解决工作上的难题。
涂丽丽看向白蒙蒙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骨子里透着一股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自信。
想起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的穆大小姐、被调到默默百投备受重用的张主任、据说在岛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保书贤,甚至是在临邑两套系统里都混得极开的苏宇,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要是当初不要那么任性,最先跟杨默认识,并且一起在井队基层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的自己,想必早就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小组长了吧?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涂丽丽迅速地收拾好心情,脸上挤出一丝为难:“白姐,实不相瞒,今天我过来找你汇报工作,的确是向你求助来的。”
说着,这位已然染上了三分妇人风韵的圆脸小美女叹了口气:“历年来,公司不是都在努力推进跟县城那边的央地关系么?”
“公司这边的要求也不高,县城那边的要求只要不过份,基本上都可以谈;而所求的无非就是县里面能在公司在勘探和钻井时,能帮忙着做做附近村民的思想工作,维持维持治安,以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在各方面保证钻井生产任务的正常进行。”
“可如今,托杨总的福,原本公司最头大的村民思想工作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阻碍了,治安也比往年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可偏偏其它方面又出幺蛾子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众所周知,公司钻井需要大量用到水和电,水还好说,临邑这边不缺水,井队带上几台大马力抽水泵,不管是从地下抽水、还是从河里直接抽水,都可以解决;”
“可电却是个老大难问题,我们的钻井工地基本上都是在比较偏僻的野外,往日里我们要么是求县里面拉一条专线来保证生产用电;”
“要么是自己带上几台柴油发电车供电,只不过生产任务紧张的时候,单个井队柴油发电车数量不足的时候,还得找附近的村子里去借电,这样才能基本保证电力的稳定供应;”
“今年公司扩大井队规模,又一口气多揽了5万米的钻井任务,井队一多,柴油发电车自然就不够分了,因此从附近的村子里借电便成了一些井队最主要的供电手段。”
白蒙蒙轻轻点了点头。
钻井作业工地距离钻探公司越远,生产用电便越是个大难题。
如果是在钻探公司或者临盘采油厂附近二十公里以内,那这电自然是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石油央企都有着自己独立的中小型配电系统,甚至过去的十几年来,附近许多村子的电线就是从钻探公司或者采油厂这边拉过去的。
但一旦你的作业工地离开了这个范围,而柴油发电车的数量又不够用的情况,那么就只能求助于附近的村子和县里面了;
这也是石油系统各家单位如此重视本地工农关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虽然电力系统并不归县里面管,但县里面有这些电力的分配权,而村民不但是那些电力的实际使用者,同时那些末梢电力设备也在人家地头上,要是不处理好三方之间的关系的话,说没电给你用就没电给你用。
只不过,白蒙蒙对于自家师父这两年在农村基层的影响力是有很清楚的认知的,除非是井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否则那些村民哪怕是看在大华公司和夏留通销社的面子上,也万万不可能不让井队跑过来搭线借电。
所以……
白蒙蒙有些不解地看着涂丽丽:“涂姐,意思是……县里面不愿意积极配合?”
涂丽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起码,县里面在明面上是明确表态要大力支持我们的钻井生产的,也一再声明会保证我们包括生产用电在内的各种基础行政服务的贯彻落实。”
“可态度是态度,具体工作是具体工作,电力的分配是县经贸下面的电监会在管着的;”
“进入冬季以来,有好几支井队向公司反应,他们从附近村子迁过来的电线经常停电,而且经常一停就是两三天,中间偶尔来点,也是只能维持个三四个小时便又再度断掉,这极大地阻碍了钻井生产任务的进行……要不是公司紧急从采油厂那边借调了十几辆柴油发电车应急,指不定就要出什么岔子。”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综合办正在积极与电监会那边沟通这个问题;对方的解释是,由于冬季用电紧张,电力公司那边对部分农村地区轮流限电;再加上那几支井队所在的区域线路老化严重,还时不时地就有电线被雪压断,所以造成了供电不稳定……这种事他们电监会无能为力,需要跟电力公司协调才成。”
“可等到我们找到电力公司的时候,对方给出来的答案却有些不太一样;按照他们的说法,冬季电力紧张是没错,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在一些区域轮流限电这也没错;但同为央企单位,但凡是公司有了报备,他们都会优先保证我们这边生产任务的直接或者间接用电,万万不可能不由分说地就直接拉闸。”
说到这,涂丽丽耸了耸肩:“或许是看在大家都是央企一系的情分上,人家悄悄地给了我一个提示,如今电力公司的指示只会传达到乡镇一级,到了乡镇一级,但由于如今国内电力普遍紧张,这些电力的末端分配却是由各地的供电所说了算……这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而乡镇一级的供电所虽然不归县里面直管,但实际的情况无疑要复杂的多,有些事情你不能光看表面。”
“所以我得到提示后,马上就带着组员去了当地那些村子走访调查……事实证明,人家电力公司的人的确没骗我,那些区域的用电分配,的确是当地的供电所说了算,而他们之所以会拉闸,则是为了优先保证某些当地工厂的用电……这些工厂并不是乡镇企业,而是县属三级单位或者四级单位。”
“所以……白姐,你明白问题在哪里了吧?”
涂丽丽一脸的心累:“这事吧,你要全怪电力公司,那也不对……毕竟如今国内的冬季电力的确是紧张,而赋予基层供电所随机应变的权利,乃是惯例,过去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要是去怪那些基层供电所,那也不全对……人家虽然是电力系统的,但却只是个没有多少人的基层小单位,在别人的地头上,能不考虑县里面的诉求?”
“可你要全怪县里吧,也同样也不全对……人家该表的态度也表了,该发的文件都已经发下去了,甚至也没有直接下令要求那些供电所优先保障县属单位的生产用电,你总不能给人家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说到最后,涂丽丽一摊手:“总之,这半个月来,为这事我已经来来回回地跑了十几趟了,可问题从来都像足球似的被踢来踢去,得不到任何解决……所以没办法,眼见着那些井队的用电荒越来越严重,这马上又到春节了,那些从采油厂借调过来的柴油发电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要回去,所以我只能向你来做请示了。”
白蒙蒙顿时明白了涂丽丽为什么会向自己求援。
自己这个代理科长是对方的领导,这一点其实倒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自己是杨默的徒弟,而杨默在整个德州地区都很吃得开,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涂姐,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找苏哥搭把手?他在县里面认识的人多啊!”
白蒙蒙所说的“苏哥”,指的就是苏宇。
这货凭借着当初安置大量“县里不成器的穷亲戚”进那些中日合资企业,很是混的风生水起。
涂丽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却压低了几分:“不管是县经贸还是电监会的领导,最近一年多来,向马/书/记请示工作的态度都很积极。”
白蒙蒙顿时秒懂。
想起那位马大人的跟脚,再想一想苏宇那货的阵营,难怪涂丽丽没有开口向苏宇求援了……要是苏宇帮这个忙,只怕是越帮越忙。
想到这里,白蒙蒙没有任何犹豫,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羽绒服:“走!事不宜迟,涂姐,我们叫个车,去县经贸的办公室里坐坐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