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员外一咬牙,语气暗含威胁:“张郎中,你应当知晓,我家二郎在松溪书院求学,同窗好友乃是建州通判之子。”
“哈哈哈!”
张郎中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
片刻后,他缓缓收敛笑容,厉声道:“莫说一个小小的建州通判,就是福建路转运使,这徭役你也一样跑不掉!”
他虽是一介户曹郎中,可下达命令的乃是寇仲温,当朝副相。
“这……”
钟员外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把建州通判都搬出来了,却没有丝毫用处。
张郎中冷声道:“本官也不瞒伱,此事是由寇相一手操持。”
钟员外心头一惊,旋即讷讷地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么?”
张郎中似笑非笑道:“余地么,也不是没有。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闻言,钟员外当即明白了,这是要银子。
不过总比丢了小命好,就当破财消灾了。
念及此处,钟员外说道:“是是是,张郎中说的是。老拙这就放归那五名仆役回家,并捐赠五……八千贯,用以修桥铺路,兴办学舍。”
“呵。”
张郎中笑而不语。
见到这一幕,钟员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八千贯都不满足?
要知道,他全部身家,算上田地以及城中商铺,拢共也就三万贯,八千贯几乎是他能拿出的所有浮财了。
钟员外一咬牙一跺脚,狠心道:“一万二千贯!”
大不了把城里的铺子卖了。
张郎中依旧不说话,默默品着茶。
钟员外急了:“张郎中,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张郎中冷笑一声,豁然起身道:“呵,本官念在往日情分上,想给你谋一条生路,你倒教训起本官来了。罢了,权当本官自作多情,来人,将钟员外带走,送往胜捷军军中,充兵役。”
话音落下,两名快班捕头手持木枷铁链,狞笑着大步走来。
钟员外被吓得一个机灵,赶忙躬身作揖道:“且慢,老拙方才是猪油蒙了心,一时失言,给张郎中赔罪了。”
张郎中朝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顿住脚步。
“老拙愿赠一万八……两……”
钟员外一边打量张郎中的神色,一边慢慢提价。
眼见对方始终面无表情,钟员外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直到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这是要敲骨吸髓,彻底把他钟家给榨干。
想通其中的关节,钟员外惨笑一声,颓然道:“罢了罢了,我钟家的家业,都捐出去,只求张郎中能给老拙留下几亩田地,糊口度日。”
张郎中展颜一笑:“这才对嘛,钱财乃身外之物。钟家二郎乃是读书种子,说不得明岁便能高中进士。”
“借张郎中吉言。”
钟员外苦笑着拱了拱手。
张郎中的动作很快,立即派人将钟家搬空,同时转让名下田契和商铺。
时至傍晚,张郎中心满意足的带人离去了。
偌大的钟家,也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宅院。
短短一日时间,钟员外苍老了许多,枯坐在大厅之中,唉声叹气道:“畜生,畜生啊!我钟家耕读传家,与人和善,修桥铺路,造福乡里。村中乡亲有难处,哪一回没有伸出援手。到头来,却落地这么个下场。”
“上贪下腐,为捞钱不择手段,这大宋焉能不亡,难怪会被齐国赶到南边来,活该!”
正应了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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