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秋高气爽。
一大早,赵富金便领着姐姐与笙奴,外出游玩。
少阳宫大殿中,韩桢正在接见麻彦民与苏文怀。
这两家是最早投资韩桢的世家,如今随着韩桢建国称帝,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不管是苏文怀还是麻彦民,都是老狐狸,拎的清事儿。
韩桢是甚么样的人,他们心里很清楚。
王重开溅在他们身上的鲜血,可都还没干呢!
当今官家可以允许世家存在,延续。
但想要做大,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这两年苏麻两家一直想尽办法降低存在感。
对于两家的识趣,韩桢也很满意。
一时间,大殿内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闲聊一阵后,麻彦民放下茶盏,收敛笑意道:“陛下,老拙有个不情之请。”
韩桢轻笑道:“岳祖父何必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麻彦民正色道:“陛下雄才大略,已得中原,将来统一天下,四海归一也是迟早的事儿。进奏院掌天下舆情,乃重中之重,犬子才疏学浅,先前陛下手中无甚可用之人,所以暂且顶替,而今齐国治下人才辈出,贤者如云,也是时候退下来了。老拙代犬子请辞,让他回山东读书教子。”
闻言,苏怀民瞥了眼麻彦民,心头感慨。
这位老友当真是谨慎到了极致,进奏院院长之职说辞就辞,毫不留恋。
不过急流勇退是对的,有麻舒窈在宫中,有雪中送炭的情谊,麻家哪怕朝中无人,也不会倒。
若是再生下一男半女,福泽足以延绵数代。
念及此处,苏文怀也起身道:“陛下,老拙也代犬子请辞。”
韩桢摆摆手:“允迪与昭德做的很好,将两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乃是朕的左膀右臂,请辞之事休要再提。”
“这……老拙遵命。”
麻彦民叹了口气,躬身应下。
又聊了几句,两人起身告辞。
韩桢唤道:“老九,把王千户叫上,随我去见一见赵桓。”
“得令!”
老九点点头。
不多时,一辆马车自少阳宫驶出,直奔南城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挂在车厢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南城一间书坊门前。
“陛下,到了。”
老九轻声说道。
闻言,韩桢掀开门帘,躬身走出车厢。
清梵书坊!
看着书坊招牌,韩桢轻吟道:“名香连竹径,清梵出花臺。”
有趣。
看来这赵桓,还真起了隐居的心思。
“守着店门。”
韩桢交代一句,迈步走进书坊。
书坊内布置清幽,淡淡的纸墨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一个小女娃端坐于书桌前,奶声奶气地背着《百家姓》。
听到脚步声,小女娃顿住声音。
赵桓沉声道:“继续背,不许停。”
叮嘱一句,赵桓起身迎上去,口中下意识的问道:“这位朋友……”
待看清韩桢的长相,他话语一滞。
赵桓虽未见过韩桢,但眼前之人气势极盛,目光如炬,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上下打量了赵桓一眼,韩桢问-->>
道:“你是书坊主家?”
“是。”
赵桓瞥了眼守在门外的老九,心头惴惴不安,心中隐隐已有了些猜测。
韩桢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小女娃的身上,语气随意道:“我想买本书。”
“不……不知这位朋友,想买哪一本?”
赵桓擦了擦额头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
韩桢一字一句道:“讨伪宋檄文。”
咕隆!
赵桓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心头惊惧交加。
韩桢问道:“没有么?”
“这……”
赵桓面色犹豫。
见状,韩桢漫不经心的说道:“南边伪宋的皇帝赵楷,如今正派遣大量皇城司于各地搜索太上皇赵桓的踪迹,到底是手足情深,兄友弟恭啊。”
赵桓神色大变,哪里还听不出韩桢的言外之意。
他那个三弟,想当皇帝想疯了。
如今好不容易坐上皇位,岂会轻易放手,而自己这个太上皇,始终是个变数。
一旦被三弟找到,绝无活命的可能。
念及此处,赵桓神色变幻,乞求道:“我……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韩桢斩钉截铁道:“伪宋的手,还伸不到齐国来。”
得了韩桢的保证,赵桓心头一喜,咬牙道:“好,我写!”
既然父皇与三弟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片刻后,韩桢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赵桓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不由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双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爹爹,我背完了。”
就在这时,柔嘉帝姬奶声奶气地声音响起。
赵桓温声道:“柔嘉真乖,今日不做生意了,爹爹带你逛瓦市子可好?”
“爹爹真好!”
柔嘉帝姬高兴的拍起小手。
关上书坊大门,赵桓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街道上。
沐浴着阳光,赵桓只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先前看似惬意,实则提心吊胆,生怕被韩桢或三弟找到,半夜时常被惊醒。
今日,得了韩桢的保证后,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
老九赶着马车,欲言又止。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就这么放过他?”
这就是亲卫的好处。
有些话旁人不敢问,他能问。
马车内传出韩桢的声音:“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其他的无所谓。况且,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好用。”
“哦。”
老九挠挠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想不明白,他索性不去想,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
“去临淄!”
韩桢吩咐道。
“得令!”
老九应道,驾驶马车朝城外驶去。
如今,从益都到临淄愈发方便了。
水泥路从东门一直修到码头,再转乘客船,只需半日。
下午。
一艘客船缓缓停靠在码头,宽厚的木板从船头甲板铺在码头上。
数十名玄甲军率先登上码头,驱散围观百姓,负责警戒。
一辆马车下了船,在玄甲军的护送下,直奔县城外的军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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