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晚意 作品

第42章 第 42 章(第2页)

    因为曾经刷过这张地图,他深切的知道,如果是被恶灵附身的新郎,在新娘入场的那一刹那,触发的npc对话应该是:



    ——“我美丽的新娘,快来和我交换戒指。”



    所以此刻,新郎并没被恶灵附身?



    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岑弦为了新娘不被恶灵附身而牺牲,那么,新郎定然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况且greek这种级别的玩家,为了对抗恶灵而死亡,对方只剩一名队友,到头来恶灵没占据新郎的身体,这种境况听起来太过被动,对于景眠这一方来说,怎么都有些过于诡异和轻松。



    景眠抱着新娘,谨慎地来到婚礼的台边,顺着台阶缓缓走上。



    新郎动作轻缓地递出戒指。



    两枚戒指的钻石透明轻盈,在白色的灯光下熠熠发亮,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已经是被注入恶灵的戒指,周边会浮现淡淡的青黑色。



    太奇怪了。



    怎么可能双方都是清白没被附身的人类?



    这时,新郎适时催促景眠:“把阿红放下来吧,我们该交换戒指了。”



    景眠并没动。



    几秒过后,这一次,新郎的语气却显得不耐烦起来:



    “把她放下来!”



    队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走上前,把抱着新娘的景眠护在身后。



    新郎又喊了一遍:



    “把她放下来!!”



    景眠没遵循指令,原地未动。



    情况似乎陷入了无法解决的僵持。



    而这一次,新郎对比以往,变得明显狂躁了起来:



    “把她放下来!!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吗!!?”



    下一秒,随着新郎的怒吼,他的身体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他的脸上爆发出黑色的青筋,眼白开始变得血红,四肢以一个奇怪的方向进行扭曲,他一边扭动着,边缘爆发出缭绕的烟雾轮廓,如同黑雾。



    “该死的,我真是恨死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宾客……”



    而在这一刻,婚礼上所有的布料、灯笼,甚至是每一丝色彩,都变成了红色。



    新郎在亲吻之前暴露出恶灵的形态,这在这个地图里几乎并不常见,而值得注目的是,眼前被恶灵附身的新郎,似乎比以往更加强盛,血条值也厚的离谱。



    像是太过强盛,身体已经无法维持原本的形态,只得过早的暴露出来。



    很快,仅在一瞬间,挡在景眠面前的队友便被撕碎。



    景眠瞳孔一缩。



    身体已经先一步比思想做出反应,他迅速起身,依旧抱着新娘,朝相反的方向跑路。



    恶灵在身后紧追不舍。



    或许是全息眼镜以及耳麦的原因,景眠能听到角色慌忙的喘气声,以及狂跳的心脏。



    没想到这局会如此地狱级难度,全程出其不意,就连greek都没能破局。



    思考的同时,景眠边跑边回头,看看恶灵有没有追上来。



    只是,视线望及boss经过的地方,greek仅剩的那名队友并没跑路,竟是在旁边看着热闹,而就在恶灵经过他时,那名玩家竟瞬间被撕的粉碎。



    景眠:“?”



    无差别攻击?



    这并不符合常理。



    被附身的新郎并不会攻击自己的队伍,这是默认的规矩,也是让新郎队逃出生天的机会,而现在,这种系统设定的规则竟被生生打破了。



    原因似乎只有一个。



    景眠睫毛微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方一定使用了道具!



    boss忽然变得出奇的强,新娘一直被蛊惑着,greek的莫名消失,以及不分敌友的攻击……



    景眠屏息。



    是greek与新郎互换了灵魂!!



    这样做要冒上很大的风险,先说不一定可行,而且非常挑时机考验玩家的水平,要在新郎被恶灵附身的那一刻使用道具,不仅要求速度,还要求时机,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双方俱败,不仅浪费一个稀有道具,还会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greek做到了。



    这或许就是排行榜上第二名玩家的实力。



    景眠额头冒出了细汗,他觉得greek大概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或许在先前无数次的练习之内,greek就已经将这种玩法烂熟于心,只是这次,他真正运用到了比赛之中。



    如今,双方只剩下greek和景眠各自一个人,而greek是恶灵加持的新郎,而景眠是抱着新娘不能撒手的冤种。



    毕竟有新郎身上恶灵的加成,greek仿佛变成了一名狩猎者,他可以召唤新娘,也可以随意的攻击景眠。



    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追赶景眠,就那样不急不缓的,仿佛面对掌中之物般,偶尔景眠体力下降了,他也会慢一点,发出一道背后攻击。



    不一会儿,景眠便听到了自己血条蹭蹭下降的声音。



    这时,景眠恰好跑到了婚礼台上。



    体力在这时显示耗尽,角色也被迫停下来,抱着新娘蹲在原地,筋疲力尽的喘息。



    greek绕了一个圈,来到了景眠的面前。



    他伸手,黑雾般的长手握住了景眠的头顶。



    接着,原本仅剩一半的血条,在迅速而猛烈地狂掉!



    很快便跌到了血皮。



    景眠到最后一刻也没放下新娘,而在血条狂掉,最危急的那一瞬,他忽然听闻到一声复杂而又低沉的音效,夹杂着萧瑟的风声。



    对于景眠来说竟有些莫名熟悉。



    或者说,就在三天前,自己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心脏猛地一跳。



    身后真的开始源源不断出现着风,扫动着自己的头发,脚下的枫叶开始被卷起,无数的鸟鸣在此刻悄然无声的划过,有些肃穆又浸入深沉。



    此时,台下的观战席在这一刻发出惊呼,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这一刻代表着什么。



    ash被唤醒了!!!



    那是景眠的影卫!



    由于是省级赛,为保障公平,影卫被唤醒的次数受到了限制,一局不能出现三次,并且只能有一次使用机会,而到了全国赛,则被禁止触发影卫机制。



    景眠在这种时候触发了最重要的影卫,这也让整场比赛的观赏效果达到了最佳,大家一颗心纷纷悬起,无法移开视线地盯着这一刻。



    greek心中涌上诧异。



    因为他看到,景眠身后那抹高大的身影,此刻周身的轮廓模糊,而单肩披风却随之缓慢飘起,压迫感极强,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对方的强大以及无法磨灭,亦如自己在不久前在pk赛感受过的那样。



    莫名的,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恐惧之中。



    greek咽了下口水。



    他不再迟疑,开始操纵新郎向ash发出攻击!



    只是,还没等景眠躲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护在ash的领地之中。在他的周身,像是被划入了一个不容沾染的区域,就连和greek的对战所迸溅的血液和星火,都没有碰到sheep分毫。



    下一秒,ash动了。



    如果影卫也有情绪,那么此刻,大概要用杀气腾腾来形容。



    他的招数准且狠,让greek节节败退,那种被碾压的恐惧感似乎感染着每一个正在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ash俯视着他,手中爆发出黑金色的烈焰,朝着greek毫不留情地劈去,观战席上,只能看清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的greek,以及厚重却飞快狂掉的血条!



    【太强了】



    【我已经不能呼吸了……】



    【这会是省级赛上最令人心跳且最精彩的比赛】



    【啊啊啊啊啊我根本舍不得眨眼!!】



    【ash绝地护妻!!】



    ……



    最后一刻,无数的光芒幻化成一束尖锐的力道,朝着greek所在的恶灵劈去,人们在这一刻,根本忘记了呼吸,因为他们看着此刻的景眠,仿佛已经与身后高大的ash融为一体,那个比敌人更像是索命般恶灵的影卫,正在强势的、冷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守护着他唯一的sheep。



    像是一幅冷漠的、夹杂着光影的画。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没有胜利,人们也觉得这场比赛的反转,简直精彩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



    最后,greek身上的暗夜恶灵被一分两半,从里面滚滚向外奔腾而出,幻化成了无数的碎片,整个赛局的局势翻转,greek的生命值也因为寄生失败,在这一刻迅速归零。



    而这时,新娘从景眠的身上跳下来,朝着阿柱跑去,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她抱着幸存的爱人,无声的痛哭起来。



    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门,隐隐发出耀眼的光芒。



    景眠抬起头,那是视野之中最明亮的存在,他微微一震,随即眯起眼睛来。



    血条见底,但重伤的角色已经看到了希望和救赎。



    心头莫名涌起一丝无法形容的触感。



    景眠想,如果自己的角色会说话,他可能会说……ash,我们走吧。



    但回头时,ash身影已经消失。



    景眠恍惚地愣了几秒。



    随即站起身。



    他向前一步,脚踩过地面上泛黄的枫叶,有些蹒跚地、朝着那道门走去。



    比赛结束。



    明后天还有两场比赛,但连续赢了两场,只要接下来不是输的太离谱,以现在的积分,已经相当于一脚踏入全国赛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沸腾的趋势,但依旧逼迫自己沉住气,也没去吃大餐庆祝,大家在休息室热烈地庆祝了一会,便纷纷散了,自由活动和休息。



    宋羡阳发现自己的外套落在了观战席,于是,还没出馆场,便匆匆跑了回去,让景眠先自己回酒店。



    景眠指节勾住口罩边缘,往上拉了一下,他穿好外套,趁着夜色离开了电竞馆。



    只是,在路过一家必经的咖啡馆时,他隐约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玻璃窗边,唇边有淡淡的雾气缭绕。



    又不像是雾气,而是他手中夹着的烟。



    景眠微怔,身影随之一顿。



    因为这个侧脸,他似乎刚刚才见过。



    ……正是刚刚对战过的greek!



    喉结莫名动了下,景眠不太擅长和有过节的人相处,指节不自觉的缩起,他垂眸,默默绕道,打算假装没看到greek。



    只是,刚要离开咖啡馆,却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开口:



    “sheep?”



    景眠脚步一滞,像是没能成功逃避课堂提问的学生,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景眠转身,目光随即与greek相碰。



    对方身形高大,黑发,瞳色偏蓝,戴着耳钉,见景眠回应,嘴角带着一丝笑,他默默掐了烟,走到景眠面前,眸子微微垂着,好像没有愤怒情绪或是明显的敌意。



    景眠没有放松紧张。



    毕竟他们最近两次在网上的接触并不算愉快,今天还是作为针锋相对的敌人参加了省级赛,还爆冷地被击败了。



    景眠俯首:“你好。”



    greek说:“嗯,你好。”



    “今天打的很漂亮,我那张道具牌本来打算在全国赛上用的。”greek笑了笑:“但这次对手是你,我就没有放松警惕。”



    虽然最后不仅没赢,还浪费了一张珍贵的道具牌。



    景眠听得略窘,只好说:“您的表现很精彩,我只是侥幸。”



    “不,就算有影卫,也是你应得的。”



    greek垂眸:“毕竟不是谁都能赢到ash的影卫,我知道这背后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辛苦了。”



    不得不说,greek很擅长聊天,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人身心舒缓,放下警惕和紧张。



    景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礼貌道:“谢谢,过奖了。”



    greek忽然问:“我可以给你点一杯咖啡吗?”



    景眠一怔:“?”



    greek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是想跟你道歉,不久前论坛的那件事。”



    “我和李生温现实是朋友。”greek停顿几秒,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能是我生活里比较关照他,让他产生了误会。”



    “只是没想到,这竟让他对你产生了偏激和误解,怪我没有说清。”greek挠了挠头,轻声道:“伤害到无辜的你,抱歉。”



    景眠眉梢微滞。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和greek有关联,也不能再挑出什么理来,因为无论真心与否,对方说的话很坦诚。



    景眠睫毛沾染了点点雾气,他开口:“既然和你没关系,就不用跟我道歉的。”



    greek摇头:“不,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所以让我请你喝杯咖啡。”greek有些尴尬,还是说:“虽然抵不上多少钱,也不算请客,但算是我的心意,就当我们之前的误会恩怨一笔勾销,可以吗?”



    景眠犹豫了一下,发现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轻点了点头。



    greek笑起来,推开咖啡厅的门,转头说:“外面冷,进来等一下吧。”



    景眠察觉到指尖和脚心冰凉,想了下,便随着greek进入了咖啡厅。



    在电竞馆附近,或许会有不少慕名前来观看比赛和直播的观众,所以景眠一直没有摘掉口罩,在greek面前也没有。



    而greek似乎也尊重这一点,让景眠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则去前台点咖啡。



    景眠盯着流动的街景看了一会儿,又垂下眸,打开手机,看看这个时候任先生有没有发来消息。



    只是,刚解锁,greek已经拿来咖啡。



    放到了景眠的桌前。



    景眠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一起喝咖啡的话,他要当着greek的面摘口罩吗?



    greek察觉景眠的神色,连忙说:“没关系,我就不留在这里了,你慢慢喝。”



    他说:“祝你明天比赛顺利。”



    景眠侧过视线,轻声道:“谢谢。”



    ……



    greek推开门,离开了咖啡厅。



    景眠伸出手,指尖触及到咖啡杯子的外沿,暖阳阳且有些微烫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开来。



    咖啡并非外带,所以被盛装在带把手的杯马克杯中,上方没有拉花。



    景眠拿起咖啡。



    greek走出咖啡厅,冷意慢慢侵袭周身,他却像察觉不到似的,仅是一个转身,便又回到咖啡厅靠边的玻璃窗外。



    这个角度,他能从背后看到景眠的身影。



    对方已经拉下口罩。



    尽管只能看到侧脸。



    心脏开始跳动。



    一下,又一下鼓动着胸腔。



    greek视线凝住,目视着对方唇瓣碰上杯沿,浅棕色液体滑过口腔,景眠喝了口温热的咖啡,喉结动了一下。



    greek看着景眠,喉结随之滚动。



    手里盛着透明液体的仅有拇指大的小瓶,被男人扔到地上,发出清脆而微小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