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草我草我草!
温简言表情微僵,心里克制不住地惨叫出声。
尚未脱口的半句话被吞回了喉咙里,他猛地扭回头,顺着跑道开始狂奔起来。
身后,“队友”们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像是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
背后传来了队友们语调如常的声音,像是真的对温简言的行为感到十分奇怪似得。
苏成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干嘛跑那么快?”
温简言:“……”
这种情况下我跑的慢点还能活吗!
天空一片黑沉,除了脚下鲜红如血的跑道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被浸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嘎吱,嘎吱。
鞋底碾压着跑道上的橡胶颗粒,在死寂之中,发出规律的摩擦声。
温简言一边加速向前狂奔,一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
距离二十分钟结束还剩最后七分钟。
呈然说他现在身处危机之中,但是,副本的规则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只要跑多二十分钟,体育课的危机也就解除了,他也就能离开这里了。
温简言偷偷扭头向着身后扫去一眼。
只是一眼,就令他背后一凉。
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队友”正在急速向他冲来,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孔,在黑色天空和红色跑道的映衬下,显得越发令人恐惧。
“喂!”
“别跑那么快,等等我们啊!”
我等你个大头鬼。
温简言飞快收回视线,继续全速奔跑了起来。
血红色的跑道在里暗之中显得越发鲜红刺眼,但是,随着温简言的提速,脚下原本十分建议的橡胶粒像是改变了触感,变得有些黏黏糊糊的,每一次抬脚都会带来被粘住一样的迟滞感,大大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在跑到第六圈之后,温简言已经不复先前的轻松自如,他微微喘着气,颧骨泛红,额角也渗出了热汗。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的太急了,他的头似乎有些晕。温简言垂下眼看了眼时间。
距离结束还剩最后三分钟。
也就是说,只要接下来跑完这最后一圈,体育课也就结束了。以他的剩余体力,全速跑完剩下的路程并不困难。
正是由于温简言稍稍的停顿,背后的“队友”们已经追赶了上来。脚步声敲在脑后,听得令人头皮发麻。“!”
温简言心下一紧。
我靠!
他急急忙忙再次加快了脚步。
但是,正在这时,前方的跑道尽头,黑暗之中渐渐显现出数个人影。
直挺挺地站在不远处,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正对着这个方向,温简言隐约看到,他们的手臂戴着熟悉的红色袖章,明晃晃的,十分刺眼
温简言一惊,因体力消耗而有些朦胧的大脑像是被敲响了一记警钟。
学生会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在——
正在他陷入沉思之时,忽然,背后传来了"橘子糖"的声音:“喂,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温简言怔了怔。
因为……对方的语气未免也太真实了。
他没忍住,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你眼里,我们是不是和刚刚不太一样了?”‘福子糖’稍稍收住了步伐,不再向前追去,开口问道。她脸上的诡异微笑并未消失,但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和记忆之中的完全没有任何分别。
“刚才你突然跑的那么快,我们都差点没追上你,”苏成 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也同样停下脚步。
他的语气同样熟悉无比,理智中带着关切,和他脸上那诡异扭曲,带着渗人微笑的表情想成了强烈的反差,
“还是刚刚橘子糖反应过来,是你的san值变得太低了,所以可能会看到和现实不一样的画面,也会变得偏执多疑起来,就连熟悉的人看上去都和往常不一样了。"‘苏成’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我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们可能长得和怪物差不多,但是,我们现在不会靠近你,所以,你听我说……”
他深圳一口气,虽然你们仍旧像白相曲,带着现体的微笑,但吉音如译值冷静,再气讨分熟悉,其至到了一种令人快物的程度·“千万不要再往前了。”
温简言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扭头站在原地扭头向着跑道的尽头看去。那几个身穿学生制服,胳膊上戴着袖章的学生会成员仍旧站在那里,远远地注视着他。
确实,在体育课开始之前,橘子精曾经提醒过他san值降低的风险。包括出现幻觉,偏执多疑,陷入疯狂。
也就是说,“队友们的诡异模样只是他幻想出来的”这一可能性确实存在,只是为了将他向着危险的方向驱赶,就像是之前在体育馆游泳池内出现的情况一样,一旦他没有及时清醒,就会被引入到最危险的地方,万劫不复。
但是……与此同时,"它们"也有可能在撒谎,这一些关于"san值"、关于"幻觉”的言论,都是为了阻止他冲过终点线,离开危险区域而说出的,是不折不扣的谎言。
相信谁?谁在说谎?
温简言站在原地,胸膛因为刚刚的急促奔跑而激烈起伏,黑发被汗水沾湿,紧紧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直播间:
“日,主播这是动摇了啊。”
“废话,谁上谁不动摇啊!!说实话我也懵逼了,到底该相信哪一边啊。”“不知道……”
“啊啊”,有没有看过这个副本的人出来说一下啊,这种什么都不能信的感觉真的好诡异,别说主播了,我隔着屏幕都要受不了了!”
“烦不烦啊,从刚才体育馆开始,就总是有人他吗的在弹幕上喊看过的人出来聊聊,是不是有病啊,看过这个副本的人也不知道答案这句话还要说几次吗?”
“说实话……按理来说,选择田径是体育课最安全的内容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
“不是吧,我都不好说主播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怎么又开了以前没开过的新线啊?”
“倒是也正常,毕竟开放类副本的特点就是支线贼多,无论开启多少次,都总有主播能摸到以前没有出现的支线,不过,这一次开放被摸出来的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忽然觉得这个副本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无聊了。”
“感谢主播,拯救了这个低危低死亡率低观看价值的的副本,这才多长时间,都快遇到普通主播一整个副本都遇不到的危险了!”
温简言站在原地。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咚咚"声,被逐渐放大,放大,变成了整个世界之中最为喧嚣吵闹的音源,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感到了一种奇异的解离感。
就像……身体和灵魂之间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出现了微妙的不同步,让他莫名有种仿佛在空中飘着一样的错觉。视线的边缘也开始出现怪异的色斑和闪光。
滴答,滴答。
他好像能听到时间的推移,催促着他冲过终点线。
远处,苏成和橘子糖的脸孔在交替,他们的声音像是近在咫尺,又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喊着他
……“别往前”……“快回来”……
“”
温简言拾起眼,似乎想要看些什么,但却没有找到目标,只能再次垂下。
视线范围内,血红的跑道变得鲜红欲滴,每一个橡胶粒都变得十分奇怪。远距离的东西温简言看不清,但是,脚下的东西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每一个橡胶粒都变成了一只针尖大的通红眼珠,密密麻麻地样布在脚底下,每一个在无声地尖叫,发出重重叠臀的声音,质问他:
怎么选?
选什么?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再不快一点的话你马上就要死了马上你就要死你马上死了就要你马上要死了——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混乱。
“呃。”
温简言皱着眉头,喉咙里发出一丝细细的喧细,苍白的脸上汗珠密布,浅色的眼珠里晕着有些不太清晰的散状光环。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内的争吵忽然一顿:
“等一下,主播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靠我也觉得,这是怎么了?”
"san值太低了吧?不过这个副本的san值判定好像不太严谨,之前降了那么多都没反应,怎么现在突然发作了?"
“我刚刚没忍住,用积分兑换了一个观众限定剧透提示瞧了瞧,怎么说……主播现在的情况,我说是到现为止整个副本里最危险的都不夸张。”
温简言的眼眸垂下,有些恍惚的视线落在血红的跑道上。他缓缓抬起手。
手指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有些麻木生疏地、不太妈熟地开始解细扣。
直播间:
“?”
“??!!”
细扣一颗一颗被解开,露出胸腹,被鲜血染红的绷带紧紧地缠绕在上面。
该信谁?
温简言哆嗦着手指,开始撕扯起了绷带。
半敞的衬衫中,绷带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上面的伤痕已经将要愈合,血痂边缘变成了紧绷透亮的粉色。
信哪边?
温简言的手指落在了伤口之上。
……不。
他谁也不信。
谁也不信。
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嗡鸣尖叫: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要信。
温简言的动作有些迟钝缓慢,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伤口上血痂之中,撕开了刚刚长出来的嫩肉。鲜血点点滴滴地渗出,顺着胸口滑下、眨眼间就将绷带润湿,就连白衬衫的衣角都被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疼痛从麻木之中生长了出来,在那种混沌的解离感中催生了细微而间断的清醒。
他的腿开始移动,躯体微微摇晃着,缓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直播间:
“?”
“?!主播这是准备干啥?”
“往后退?他能退到哪啊……”
温简言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就是顺着跑道的内圈奔跑的,虽然只是向后退了短短两步,但却已经靠近了跑道边缘。再往后退一步,温简言就要离开跑道,进入到灰扑扑的足球草场上了。
忽然,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一下下地重重砸击着耳膜。
苏成尖叫:“别走那里!”
橘子糖的声音混在其中:“快回来!”
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却是从两边同时逼近。
远处,终点线上的学生会成员也不在等待,开始飞快地向着这个这个方向走来,那一张张惨白的脸越来越近。
……还不够。
温简言想要加重手上的气力,但是,他能调动的肌肉太少了。苍白的脸上,睫毛垂了下来,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曲起手指,开始用衔尾蛇的戒指的边缘向着伤口内按去,下一秒,刚刚只是稍微破损的皮肤就像是被利刃割开一样,顺着皮肤的纹理敞开了口子,戒指开始吞血,蛇眼在黑暗之中闪烁着红光。
在即将被无数手掌触碰到之前,他摇摇晃晃地,缓慢地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这下,温简言彻底离开了跑道。
在最后一只脚从跑道上离开的瞬间,温简言就像是整个人被从解离状态之中抽出来一样,他浇地径吸—口凉气,脸色刷白,猛地将手指从伤口中抽出,脸上空前麻木的神情消失了,他一脸惊魂去定地看向面前的跑道,急促地喘息着。
远处,手臂上戴着袖章的学生会成员跑了过来。
“苏成”、“椅子糖”的脸开始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苍白僵硬,神色阴冷的脸孔。他们的胳膊上,也戴着血红色的袖章。
学生会成员站在和他们袖章颜色一模一样的猩红跑道上,冷冰冰地看了过来-
每一个都是假的。
他们站在跑道上,和温简言只有一步之遥,但却好像隔开了天堑,定定地站在原地,用明令的,犹如死人般的暗淡跟珠紧紧注视着他。
温简言的额角冷汗密布。
虽然远离了跑道,但是,他的大脑仍旧没有完全变得清晰起来,视线边缘仍旧时不时有幻觉般的光斑显现,思维也因此而变得断断续,不过,至少是可以勉强组织思维了。
他挣扎着,艰难地抬起眼,强迫扫了一眼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