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罗斯已经走远了,进入了停泊办事处的大楼,其他人只能看见跟随在他身后侍卫的身影。
现场安静的吓人。
诡异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不用特意观察,艾伦看见那些将他们围绕起来的士兵都在看着叶默,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先是距离叶默他们最近的士兵有了动作,士兵将剑连带着剑鞘插在原地,单膝下跪,高声道,“格兰斯永垂不朽!”
随后就低下了头颅,等待着什么。
紧接着是其他士兵,艾伦挤在人群里,听见了整齐地剑被砸进地面的声音,随后是比刚刚还要大的膝盖砸到地面的声音,他有点诧异地扭过头,四下观察着,身边的萨德尔也侧过了头。
剑代替了那些士兵,圈出一座无形的牢笼,这变故让人群再次纷纷收拢,人群里被挤到没有什么空隙,他们本能地远离了被立起来的剑。
艾伦费劲地往前,试图看到更多的东西,但也在立起来的剑面前止步了。
他看见阿尔瓦站在叶默身侧,往后退了一点,膝盖轻轻点地,也跟着低下了头颅,他没有将剑插入地面,就轻轻地放在了身侧。
艾伦侧头看了一眼萨德尔又转过了头,这场面在他看来几乎是不能理解的,那些士兵从最开始的迟疑到现在,只是短短的一个交接。
这场面推翻了他之前的所有推测,刚刚的人明显有着压倒性的话语权,有这样的统治力,他们内部很难有分歧。
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艾伦看着不远处的士兵,就在刚刚,他们还不太听从阿尔瓦的命令,阿尔瓦隐约被他们排斥在外,甚至是面对地位明显比阿尔瓦高但年纪尚小的叶默的时候,这些士兵也是友好大过服从。
但现在他们低下头颅的时候也并没有半点犹豫,短短的几秒内,他们是怎么可以将自己的信任内全然交付的?
哪怕权力高度集中的帝国,权力交接的时候也不会如此一致吧。
阿尔瓦低着头,并不觉得奇怪。
他经历过数次所在区域被不同的精神力交替接管,格兰斯之间争夺主权最激烈的那段时间,所在地的精神力能在数秒内更换上百次。
但主动让渡出精神力主导权,在格兰斯之间非常罕见,他记得同伴曾经说过,有一位格兰斯的领袖曾主动让渡过主导权,那时候没有安布罗斯这种压倒性强大的格兰斯,格兰斯之间斗争的厉害,其他人也分成几派,分别追随不同的格兰斯。
让渡主导权的格兰斯不久后就陨落,深埋裂谷,被让渡主导权的格兰斯随后就接管了对方的部队。
在格兰斯的世界,这是在对所有人说,我的权力即是你的权力。
那么其他人自然也要给出回应。
阿尔瓦长呼出一口气,稍稍动了一下,抬起头,拿起自己的剑,想要不着痕迹地教叶默如何回应他们的回应,但他刚刚直起一点身体,就听见了有些刺耳的嗡鸣声。
阿尔瓦侧过头,看着叶默手里安布罗斯的剑,那柄剑也在震颤。
人群小小的骚动了一下,纷纷捂住耳朵,试图阻隔着这有些刺耳的嗡鸣声。
阿尔瓦忍不住抬头去看叶默。
格兰斯的精神力有排他性,非常霸道,剑被使用一段时间后只驯服于主人,其他人勉强使用会很凝涩。
但好材料难得,为了不浪费,除了特别心爱的剑,格兰斯们会卡着临界点互相交换佩剑使用,使用太久以至于其他人无法使用的剑则会用于陪葬。
格兰斯之外,其他人的剑格兰斯们则没什么顾忌,临时拿过去都能使用,但打个标记能让格兰斯掌握这些剑的位置,也不影响其他人使用,于是经常有人会将自己的武器递到格兰斯面前。
而渐渐的,将自己剑交给格兰斯也有了另一层含义,意为我愿意为你献上忠诚以及性命。
只是,叶默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外来者的阿尔瓦也是跟他们生活了很久之后才意会到这些细枝末节,他的常识已经在外界被定型了,这里跟外界差别太大,其他人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都要花很久来思考有什么含义。
阿尔瓦确信,叶默来到这里之后,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细节。
但叶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里,一点“外来者”的痕迹都没有,就像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孩子。
如果说是从他的长辈那里学到也太过牵强,生活在“外面”的格兰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继承这种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传统。
在阿尔瓦思考的时候,嗡鸣已经停了下来。
士兵们也在自己的剑嗡鸣结束时重新站起身,重新开始之前的工作。
阿尔瓦没有动,只是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叶默低下头,恰巧与阿尔瓦对上了视线,阿尔瓦本能地绷紧了身体。